>皇帝不爱我,我也不爱他,可是彼此却只能被名分、权势捆绑着、折磨着……
心底那点点侥幸,随着渐渐脱落的衣裳,奄奄一息地,熄落下去。
我偏过头,看纷乱床幔外的灯火,那胭脂红烛被青紫火焰炼化,淌下一滴滴滚烫的热泪,我闭上眼,不敢再看,不敢再想。
就在他的手掌要掀开小衣下的秘密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刺破黑夜,报丧的乌鸦,扑棱棱从深宫黑夜里逃窜开。
我的死刑暂缓。
宫里头有人出事了。
一盏又一盏的琉璃灯集聚过来,在苍老鬼峭的老槐树下。
瑰丽妖冶的血,沿着黝黑粗壮的树干淋淋漓漓地往下流,深绿幽暗的肥厚苍叶,被四溅的血,泼洒上迷离斑驳的红斑点,冷梅似的。
料峭枝头上,垂挂下一具白衣女尸。不,那雪色的白,已经被血色淹没。
那破败的小腹积攒了无数触目惊心的恐怖,滚注的血,糜烂的肚皮,搅烂的肠子……
女尸脚下,积聚了一汪血泉,血泉里,扔着一摊似孱弱小猫的死胎,一把淋淋沥沥的戟。她是被尖戟勾破肠腹,掏出胎儿,活活痛死的。
每一盏围过来的灯,一照,灯后的人无一例外地面色煞白。
干呕声,尖叫声,呜咽声,此起彼伏。
铺天盖地都是浓烈的血腥味,皇宫像炼狱。
皇帝把我掩在怀里,脸色泛着寒意,沉默着。
我止不住地浑身发抖,喉头发痒,肝肠搅动,想呕。
似乎那滚动翻涌的血,渐渐流到脚底下,像厉鬼缠上身来。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皇后,别怕,朕在。」
突然,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焰火一样,噼里啪啦地溅到我的脸上。
我仓皇地回望过去,只有茫茫的灯火和慌张的人,没有那个人。
渐渐光影浮动,人影人声交杂。
浓烈的香味跟着一众喧哗的仪仗飘过来。
贵妃云鬓惺忪地出现,然后她也被这惨烈的景象惊吓到,煞白着脸,朝皇帝娇娇啼哭,就朝他的怀抱里扎过来:「陛下,臣妾害怕……」
皇帝迟疑着,我连忙从他的臂弯里躲出来,站到一旁去,抱住自己的胳膊。
皇帝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把贵妃掩到怀里去,温柔哄了她几句,紧接着,厉声问:
「北府兵何在?姚照呢?」
混乱的人群、迷乱的血雾中,渐渐有一纵银白队伍,举着火把,拨开混沌,走出来,领兵的人,却不是姚照,而是三公子。
我站在一边,窥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