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问渔拉开沈清让,静静地看着温琅,她有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温琅会变得这样,但有时候又很明白,温琅早晚会变得这样。
想得多了,也就不想了,只当是以前的情份尽了,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生谁死,全靠本事,倒也没什么。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说沈清让?
“你说什么?”温琅像是没有听清傅问渔的话一般。
傅问渔便重复了一次:“我说,你闭嘴。”
寒风一卷,卷起千堆雪,堆堆如刀,割得心疼。
“你以为我是因为方景城要去跟另一个女人过夜而难过吗?你错了,我难过的是我能力不足,不能帮他,要让他这般委屈自己,我难过的是,堂堂城王爷,要放下身段,去与一个丝毫不喜欢的女人说话一整夜,我难过的,不过是心疼他,却不能阻止。若没有我,他娶了温琳又如何,区区一个祈国驸马的身份,你以为真的困得住他吗?不过是因为我,他宁可万般艰难,万分委屈,温琅,我难过的是这个。”
“而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吼大叫,人各有志我不强求,我既不怪你立场坚定要为祈国牺牲一切,也不怪你祈国太子要对丰国动手,可是你凭什么指责方景城?他没有背叛我,你也没有,我清楚地知道不过是利益决定一切,但你却要用这种利益交换当作道德绑架,妄图让我对方景城心生恨意,你让我觉得不齿。”
“十八行宫大阵是你祈国自作孽不可活,沈清让愿意出手相助是他悲悯苍生,放手不管是他明哲保身,谁跟你说大国师就一定要守护天下了?哪里来的道理一定要让他牺牲就为了成全你的伟大?我是天之异人那我是不是就一定要搅动天下不安才是?”
“我以前认识的温琅,不是这样的人。”
温琅让她连番发问怔在当场,向来都是知道傅问渔一口铁齿铜牙能说得冬日开花,夏日见雪的,但从未设想过,有一天傅问渔会这样残酷地跟自己说话,他看着傅问渔,这个女人,她多美啊,在这皑皑白雪里她美得像个精灵仙子,可是她为什么,转眼就能对自己如此狠心?
她说话的声音似卷了这冬日的冰霜,冻得让人遍体发寒。
“傅问渔……”
他还要说什么,却见一件披风披在傅问渔肩上,有个人抚去她发间的落雪,温柔地吻过她额头:“我回来了,有没有热饭菜?”
“还温了青梅酒。”她就知道,方景城一定会回来的。
“沈国师一起来吧,丰国的青梅酒在这祈国可不容易喝到。”方景城揽过傅问渔在怀中,对沈清让笑着相邀,多谢他,拦下了温琅。
似乎是没有看见温琅一般,方景城拥着傅问渔,与沈清让一起拍拍风雪,走进院中,屋子里好饭好菜,还有一壶温好的青梅酒,可以御这冬日之寒,人心之冷。
温琅看着他们三人消失在门后,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夹着飞雪,神色悲怆却一言不发,踉跄着步子,似乎走不动一般,在这寂寞无人的街上一人独行,与那三人越离越远,曾经他也能,抢一口好酒笑一声问渔,现如今,他是一人独行风雪夜。
“太子哥哥。”街的尽头,温琳抱着暖炉,笑眼看着温琅慢步而来。
“为什么会让他今晚回来?”温琅缓缓抬起来,看着温琳的目光比这冬日的风还要冷,带着毒。
温琳被他这眼神吓得退了一小步,这才笑容端庄:“只是与将军谈了大半夜话,很多东西都谈妥了,实在没理由再留住他,请太子哥哥恕罪。”
“你与他,都谈妥了什么?”温琅觉得可笑,早不该对温琳作指望,她这样的女人,如何留得住方景城?
“少将军似乎对祈国的水兵和海战经验很有兴趣,琳儿答应他,会帮他。”温琳大大方方地说出今日与方景城谈的东西,半点也不是欺瞒温琅。
“你居然答应他这个?温琳,你别忘了,你是祈国的公主!”温琅冷冷逼视着温琳,他要她去嫁方景城,可没答应要连着整个祈国的水上防线一并嫁给方景城!
而温琳始终只是笑得温柔娴雅:“所以要请太子哥哥帮忙,哪些能给他,哪些不能,由着太子哥哥决定。”
“你得到了什么?”温琅冷笑一声,能让温琳答应这么大的条件,方景城又付出了什么呢?
温琳温柔羞怯一笑:“三个月后,我们将完婚。”
“三个月,来得及吗?”沈清让握着一杯青梅酒怎么也咽下不去,不过是一些日子不在,怎么几人就变成这副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