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问道:“那秦王那里……什么告诉王爷?昨天大哥儿出生,王爷二十五岁才得子,高兴的一宿没睡,一直盯着大哥儿,这会子刚刚合眼歇下,小人不敢打扰。”
陆总兵说道:“等我们探听到了虚实再说,别一惊一乍,万一只是普通商人,你大闹起来,岂不扫了王爷的兴。”
“是,我听陆总兵的。”大管家领命而去。
大管家匆匆回到王府,戴着黑色六合帽的小厮忙给他脱下雪衣,换上常服,一通忙碌之后,左右观察,悄悄跑进了王府后院。
不一会,后院的侍女来找大管家,说道:“如今王府添丁,王爷喜得麟儿。王妃曾经在大慈恩寺许愿,如今愿望实现了,虽然大哥儿是邓侧妃生的,但是王妃作为嫡母,大哥儿也是王妃的孩子,所以王妃要去大慈恩寺烧香还愿,你们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去迟了,恐菩萨怪罪。”
如今秦王府,万事都大不过大哥儿的健康,大管家忙答应了。
且说胡善围等人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无知无觉,回到客栈房间商议明日送绸缎时,如何找机会探一探王府。
为了防止有人听壁角,胡善围的房间在中间,左右房间住着时百户等人,九人正凭着记忆,画着王府地图,有人敲门:“我是店小二,给你们送点心。”
胡善围说道:“我们没有要点心。”
店小二说道:“是别人送的,已经付钱了,不吃白不吃。”
难道纪纲他们即将进城,是来报信的?胡善围收起画纸,时百户打开房门,店小二提着食盒,摆了满满一桌子。
众人掰开一张张糕饼,在一叠山药糕里发现一张纸条,和一个钱币大小的玉牌:“你已被大管家识破身份,有人跟踪盯梢,想知道刘司言在那里,立刻甩开眼线,去大慈恩寺,凭此玉牌从后门进,有人会带你相见。”
一股挫败感如泰山压顶而来,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自认天衣无缝,如何被人识破了?
胡善围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而后睁开眼睛,说道:“事情紧急,现在我们只得先赌一把。”
九人出门,离开客栈,装作逛街看市场行情,分三人一组,以分开盯梢的眼线。胡善围和时百户以及另一个土匪百户一组,去逛各种成衣铺子。
三人在一个铺子里变装,时百户扮作老妇人,身材高大的扮作老头,两人成为一对夫妻。胡善围则换了女装,装作两人的孙女,亲亲热热的相携而去,甩掉了眼线。
大慈恩寺,此时大慈恩寺为了迎接秦王妃烧香还原,已经清场。
胡善围三人去了后门,门后守着的和尚一见她腰间的玉牌,立马开门,引着三人走进寺里,一直登上了大雁塔顶楼。
胡善围看见一个披着黑色水貂大氅的人静静站在那里,凭栏远眺,一片片鹅毛大雪落在黑色大氅上,都保持原状,不曾融化。
她应该站着有一会了,大氅薄薄的一层雪,像个雪人。
只是一个背影,胡善围很失望:“你不是刘司言,刘司言没有你高挑。你骗了我,你是谁?”
“我是谁?我到底是什么人?”那人侧身,好像有些恍惚,胡善围只看见大氅兜帽下一截美玉似的、精致的、消瘦的下巴。
她的声音清冷,且脆,如玉簪砸在石板上断裂之声,“以前他们叫我郡主,现在他们叫我秦王妃。我是谁?我也……很困惑。”
胡善围大惊:居然是北元丞相王保保的妹妹,秦王妃!
秦王妃为何要帮我们?
时百户说道:“你别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我是个粗人听不懂。你在点心里赛纸条,说带我们找刘司言,刘司言人呢?”
“过来。”秦王妃朝着他们招招手,“在这里就能看见刘司言他们七十多个人。”
登高望远,胡善围等也走到大雁塔栏杆处远眺,大雪纷飞,只能看见远处巍峨工整、气质恢宏的秦王府,已经像蚂蚁似的围了王府一圈,排队领肉包子的百姓。
那里是刘司言?
胡善围说道:“王妃,你莫要耍我们,我们封皇后娘娘懿旨而来,调查刘司言一行人的下落,你若不配合,就是抗旨。”
如今胡善围也敢在王妃面前摆出官威了。
秦王妃哈哈大笑,震得黑色貂皮大氅上的白雪都落地了,形同疯癫,指着蚂蚁般的长队,和秦王府大厨房冉冉升起的炊烟说道:“刘司言一行人去哪儿?他们就在你们眼前啊,他们在王府地窖的冰室里、在厨房的案板上、在肉包子里、在飘着肉香味的空气里、在这些排队百姓的肚子里、有一些已经在茅厕马桶。”
王妃顿了顿,说道:“他们,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