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下意识地想去给仍在原处的猫碗里添食添水,却又会在添水的途中猛然醒悟。
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将戴安埋葬在离家不远的花园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有时我站在窗台上远远眺望,仿佛能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在树下打转,是我十分熟悉的影子,好像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很多次了,在看到那抹身影后,我总是会忍不住朝着那棵树跑过,脑海中涌现无数个如果:如果这只是戴安和我开的一场玩笑,如果我亲手埋葬的那个小小的身体只是一场梦,如果只是戴安一时兴起跑了出去,而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可当我无数次匆忙赶到那棵树下后,一切都消失了。
眼前平静而又普通的一切提醒着我,那些都只是幻觉,我真的疯了。
有时我会想,戴安只是一只猫,在我漫长的人生岁月里,只陪伴了我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为什么失去戴安会让我如此痛苦?
我的大脑无法停止思考,当我终于接受了失去戴安的事实后,我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回忆起这三个月来我们相处的点滴,得到了一个让我也不敢相信的答案——
或许戴安就是戴染吧。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可我总是有无数个理由能够自圆其说:戴安和戴染如出一辙、古灵精怪的眼睛,戴安和戴染一样,都喜欢挤在沙发的一角,戴安和戴染都喜欢吃相同品牌的酸奶冰淇淋。
最重要的是,戴安仿佛可以听懂我说的每一句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果戴安真的就是戴染,那这就是一个奇迹,对吗?
那我的人生还会有第二个奇迹吗?
这样的想法反反复复折磨了我不知多少天,我能敏锐地察觉,自己从绝望陷入了另一种无法自拔的疯狂,生活也开始变得浑浑噩噩,而当我再一次来到戴染家中,失魂落魄地在下面徘徊,企图遇到下一个「奇迹」的时候,路人怀疑的目光让我开始清醒。
我病了,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为了可以等到下一个奇迹,我必须要好好活下去。
这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在约好了一位心理医生后,我收拾好自己,离开家前在镜子前微微打起精神,企图让自己变得像一个正常人。
医生是个相貌普通却十分和蔼的中年女人,我剥开自己的内心,磕磕巴巴地讲着这短短三个月内我所经历的一切,并竭尽所能地还原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向她印证这个所谓的「奇迹」。
「多荒唐。」我想,「难道真的有人会相信人死后会变成一只猫吗?」
医生十分耐心,在我不算流畅,甚至有些乱七八糟的叙述中,她也会善解人意地点头示意,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让我以为,她已经完全相信了我所说的每一个字。
或许是我的眼睛无意中流露出了期待,也或许是这位医生真的善于洞察人心。
「谢先生。」她说,「我能看出来,你非常想要得到我的回应和认同,你想让我给你脑海中的臆想打上一个真实的标签,可抱歉,我的职责就是要让你尽快清醒过来。」
她的表情温柔又残忍,我仓促地低下头去,一时只觉得无所遁形。
「可以给我讲一讲戴染小姐的故事吗?」仿佛怕吓到我一样,她的声音又柔和了许多,「你们之间到底是有着怎样的遗憾,才会让您将感情,全部寄托在一只猫的身上?」
我不喜欢她说话的方式,甚至觉得疲惫,她用她自以为犀利的方式,打碎了我最后的希望。
可这个问题仿佛打开了我脑海中记忆的开关,一切与戴染有关的画面争抢着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沉闷是我永远无法摘掉的标签,从有记忆开始,它一直如影随形,让我无法摆脱。
是戴染为我打上了这个标签。
儿时的相处简单又纯粹,一句「青梅竹马」足以概括全部,我和戴染二人门对门,窗对窗,在我两岁的时候,戴染才刚刚出生,每当母亲为我打开窗子通风时,她刺耳又聒噪的哭声总会让我感到烦躁又无奈。
戴染的哭声是我的摇篮曲,也是我的起床铃,当我逐渐长大,开始学会用言语表达对她「噪音」的不满时,她竟也学会了如何应对我的不耐——
她喜欢笑,每当我在父母的胁迫下,半推半就地来到摇篮前探望这个「邻居家的小妹妹」时,她总是会对我露出笑容。
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可在我看来,这样小的一个孩子,笑容只是纯粹地表达内心的喜悦,而每当她笑得开心时,母亲总是会欣慰拍着我的头,感叹:「小染喜欢你呢。」
被这样一个噪音传播器所青睐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事,但我不得不承认,面对她的笑容,我是无论如何也摆不出一张臭脸的。
可我似乎是天生不善表达,更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喜欢」,只能沉默地与她对视。
我们就这样无声交流了很久,直到她会完整地叫出哥哥,直到她蹒跚学步,摇摇晃晃地跟在我身后,直到她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拉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