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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觉心里堵得慌。
愈发看不懂眼前这个少年。
他口口声声说想要活下来,为何还要跟她走?
明明知道,跟她走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答案呼之欲出,颜嫣却不愿往深处去想。
一瞬不瞬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少年郎。
白胡子老头说,取银针的过程会比钉入时更疼。
颜嫣起先还没任何概念,直至她听谢砚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阿嬷,我疼。”
她才终于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疼。
又或者说,该有多疼,才会让忍了整整十五年的他说出一个“疼”字?
颜嫣那颗心终究不是铁打的,她拧眉握住谢砚之的手,轻声询问‘你哪儿疼?’时,谢砚之却再未吭声,死死咬着下唇。
殷红的血一滴一滴往伤口外渗,他疼到整个人都已蜷缩成一团。
疼到极致时,又开始含糊不清地喊着:“阿嬷,我疼。”
每喊一声,颜嫣心中的自责便深一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谢砚之因何要遭受这些苦。
若不是她的疏忽,他又何需要经历这些?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颜嫣心口上啃咬,细细麻麻地疼。
她甚至都顾不上现场还有两个糟老头盯着,一把将谢砚之拥入怀中,轻轻哼唱那首颜璃用来哄她入睡的童谣。
只有这样,她心中才会有片刻的安宁。
不再去想,他是因她而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
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
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海洋
寻找那已失踪的彩虹,抓住瞬间失踪的流星
我要飞到无尽的夜空,摘颗星星作你的玩具
我要亲手触摸那月亮,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
……①”
软糯的歌声在夜色中荡呀荡,随风飘去很远的地方。
说来也怪,仍是唱到‘我要亲手触摸那月亮,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这句时,谢砚之便静了下来,一如从前那般。
颜嫣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歌声未停,一直在他耳畔轻轻哼唱。
直至月亮落下,太阳爬上来,两个糟老头挥着手与她说再见,她方才停下。
她从不知,夜竟也能如此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当清晨的第一缕天光钻破云层,透入窗时,谢砚之终于睁开了眼。
此刻的他面色苍白似纸,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扭头动作,都能耗尽他全部的体力。
他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意识被困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黑中,不得摆脱。
然后,他听见一把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在轻声哼唱那首童谣。
光,亦在那一刻洒落,驱散黑暗,落在他身上,那么温暖,那么明亮。
睁开双眼,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颜嫣那张写满担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