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愣,良久也学着我一般抬头看月,而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就去拾起先前提出来的那盏灯,将我领回家。
回家时,一家人却早已睡下了。我从厨房里抱了酒,端了盘月饼,就拉着他要在院子里面赏月。
没两杯酒下去,又开始晕晕乎乎,一觉醒来,人却已经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睁眼就是闺房景致。
沈府里再没有他的身影。就好像他从来没回来过一样。
我小心收拾好他放在我窗口边的一把小匕首,一眼扫过他压在匕首下面的字条。
「匕首你先收着,下次给你带点精巧的防身。莫再被别人欺负了哭鼻子。另,念家,盼多多写家书。」
飘飘逸逸的字洒脱极了。
我回头一看,桌前没收拾的笔砚上装着新墨,先前写的一张张「二兄亲启」被人整整齐齐地压在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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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兄亲启:家中一切安好,祖母身体尚硬朗,娘的眼睛还是那样,但哭得比从前要少了。
小妹近日活泼了不少,老喜欢带着烨哥儿跟我讨点心吃。我每日给他们捎一块回来。
近日铺子生意兴隆,准备再研究几个新品,如今正在和师傅研究。岁寒,二兄记得添衣。
另,来日除夕佳节,不知二兄归否?望君保重身体。小妹玉娘。」
这是我爹走后,沈家的第一个除夕。再没络绎不绝前来道贺的人,一家人难得清清静静又热热闹闹地围着桌子吃了年夜饭。
沈淮安年前来信说除夕回家,结果到半夜人也没个影儿。
小妹和侄儿在院子里放了烟花,吵吵嚷嚷说要等着二兄回来讨红封,结果最后却趴在我腿上呼呼大睡。
两个小孩也比起春日里活泼了不少,每日也能笑着逗我娘开心了。我心里高兴,在他俩粉嫩嫩的小脸上一人揉了一把,将袖子里准备的红封塞到了他俩袖子里。
又让丫鬟将他俩抱回房里,免得吹了冬夜的风雪。
自己独自坐在廊下等着。
这年冬天本不算太冷,统共也没能下得几场雪。那天夜里却有雪花从天上纷纷扬扬地飘下来。
银装素裹,分外好看。
我喝了点酒,头脑算不得十分的清明,一伸手接了一掌心的雪,欢欢喜喜地就喂在了脸上。
酒意上头,人也傻傻乎乎的。
而沈淮安进院里看到的,就是那个平日里精明的不得了的姑娘,傻兮兮地把雪水一把捧到了脸上。而后又像是后知后觉,冷得直抖了抖肩膀。
一身玄衣的男人笑了,学着她的样子。将手伸出伞下,接了一掌心的雪。
雪碰到手就化,而当他正准备再学她往脸上抹的时候,却看见她兴冲冲提了裙子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