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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去脸上的血,哑涩道:「师兄。」
他怒骂出声:「别和我在这里纠缠,后山的道你最熟了。快走!」宋莱这般说道,回身将一个妖鬼刺穿。
我再不犹豫,穿过银珠花,沿着后山的路下了扶陵山。宗中管制严格,不许随便下山,尤其是玉已真人一贯爱盯着我俩纠错处,我和宋莱自己寻了条隐蔽的道,时常去扶陵宗附近的村镇集市去玩。
我沿着小道走,没再回头看,却也知道那里血光冲天,厮杀声逐渐减弱,乃是渐渐浸入死一般的沉寂。
我的扶陵宗,再一次没有了。
3
我去西洲的大荒山,寻找神器玉龙门了。
或许是运气差、命也不大好,之前寻神器的路上总是十分坎坷。但我已经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我这条命,是二师兄强塞给我的。
师父曾道大荒之地,失落之洲,原本灵气就枯竭,也不是修真人可以轻易涉足的。之前翻阅卷宗时,上头说道西洲黄沙遍地,烈日炙烤,它那里没有灵气,便也不许修真人动用灵力。无论是离突破飞升只差一线的化神境还是刚入门的筑基,行走在西洲都没什么不同,都得靠自己的双足,走到因黄沙磋磨皮烂骨露也不一定能找到大荒山。更何况其中有凶兽横行,险象环生。
我已经预备好所有后果。
可真到了西洲,却感觉和卷宗上描述有所不同。黄沙漫卷不错,却已经生了茵茵细草。烈日苦辣不错,却有老树可以依靠庇荫。我在大漠之中行走,前后都没有生灵,却未曾觉得害怕。
口渴难耐时,侧边便有一眼微泉,如同天道馈赠。
没有凶兽横出,没有异象困扰,我便这样一直往前走。行至一处,我却突然顿住,蹲下身看着老树根底的一点痕迹,上头浅浅有一个凿痕,约莫是无意间所留。
我直不起身来,这条路已经有人替我走过。试过黄沙炙热烫骨、烈日苦辣难忍,他令茵茵细草生出,于荒洲种下老树。他斩平凶煞蛮兽,化去狡诈险象。他将这条通往神山的路扫平一切阻碍,后头的人不生疑心、走的正道坦坦荡荡。
我不能大哭,便如他的意往前走。
日月颠倒几度,西洲的星星漫天,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落。这里与九域隔绝,便也不知晓外头战况。剩下的几个节点,是否又被魔族侵占。我的师兄们死守扶陵宗,总算是又留下我一个人。
生者比死者更加可悲,死的人一了百了,可我觉得我才是被困在血祭阵中之人,承担着他们的悲痛往前走去。我这两世加起来,已经走了够多的路,这回该我走到尽头了。
长夜到了末尾,顷刻间褪去,一线天光大亮起来,神山就在我的眼前,太阳正从它的背后升起,金色的光芒照亮整座关山,也将我笼罩在其中。这里没有界碑,我心里却十分肯定,这就是关山。
关山自有路径,无须我再劈开乱石闯出一条路,真到此刻的时候,我内心反而一片平静。我攀登神山,到金光只笼着山巅一点的时候,终于到达,神器玉龙门悬浮于此,已经等待鲤鱼洲的后代来寻已久。
它是神器,又取了个玉龙门这样威风的称号,样子却一点也不出奇,不过是个中空的框子,隐隐地散发着蓝色微光。我慢慢地往前走近,眉心的金色印记逐渐发烫,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玉龙门如有所感,周身的光亮愈发明朗。
我却突然止步,回身看向来路,山水迢迢、万里来路早已看不明晰。
我在崖上坐下,风吹拂过我的脸。我所相识的那些人的面容在我眼前飞旋而过,母亲柔善微笑、大师兄牵着我的手站在山门前、宋莱和我相约偷鸡、玉如跌下断背山、晚尔尔将我一剑挑下登云台、贺辞声摘下他眼上的白绫、无羡杀生以救苍生、姨母在点兵台声嘶力竭、玉已真人张开手臂护住身后人、师父点着他眼角的细纹,无数的面容如同雾散。
最终我看见玄衣少年朝我转过头来,犹如镜中花、水中月,他道:「你当真欢喜我吗?朝珠。」你当真不是叶公好龙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我说:「是。我欢喜你。谢如寂。」并非叶公好龙,我看见你,喜欢你,追逐你,相信你,我会救你。
我站起身来。大风吹动我的衣袖和鬓发,玉龙门也颤抖起来。我这次,毫不犹豫地、果断地握上了神器玉龙门。我体内的玉龙血咆哮,里头每一代洲主的声音都在我心间响起,是那样的欣喜。
玉龙门飞出去,变大变阔,悬立在山巅之外,金光日照玉龙门。
我倒退几步,什么都没有动用,往山崖外奔跑出去,正如年少时在灵海边赤足奔跑,穿过了玉龙门的那一刹那,天底间响彻玉龙长吟之声。从我的头到脚,穿过玉龙门的时候成了龙首、龙身、龙尾,此处西洲的限制再也不能困住我。
我看见时间的轨迹,大风中的过往,灵气和魔气在万物之中游走。
我看见前世因,今生果,我死后谢如寂从叔父神魂手下夺回躯体,杀遍魔族,以一半神力倒转时间,回到我们都还没开始难过的时候。但他不记得了,我也不知晓。故而如今他虽为魔神,却只能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