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外试探着开了几下门,停顿了会儿又放弃了。早上醒来时,她却觉得自己又陷入了另一场睡眠,做着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客厅里一片狼藉,贵重物品不翼而飞,大卧室的门开着,妈妈仰面躺在床上,还盖着薄薄一层夏被,脖子上敞着一道口子,血似乎从那里喷溅而出过,将她的脸和被子都染成暗色的红。
她不可自抑地惊叫,然后晕了过去。
醒来后是在医院里,爸爸坐在床边眼神茫然地盯着窗外,告诉她:「你妈走了……」
9
妈妈的葬礼之后不到一个月,爸爸悄悄离开了家再也不曾回来。他不要她了,他不能面对这带着可怕记忆的屋子,就这样狠心地将她丢在坟墓里。
三年过去,凶手依旧没有眉目。
很长时间米高乐都不敢踏进那间卧室,有时候她想,如果那天夜里她没有心虚地躲在屋子里,而是开门跟「爸爸」打个招呼,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爸爸也不会离家出走,而她,也不用将每一个黑夜都过得如此心惊胆战。
她恨死了小偷。
那些随夜色潜入住户家中的盗贼,已经越发嚣张自如。他们像无处不在的恶鬼,能打开任意一扇门,静悄悄行走在那些熟睡的人身旁,被撞破时又顿时露出凶恶的脸,不惜杀人灭口。而那些光天化日之下的扒手,就像是贴在行人背后的无面鬼,他们的手在一只只口袋里进出,同伙在不远处接应,旁观者敢怒不敢言。
暴露在外部时,人们没有门的保护,统统变得小心脆弱。
米高乐躺在床上闭着眼,想了很多,偶尔睁开眼看到莫非仍侧撑着头坐在床边,一边守着她一边看书,心里便无比安妥下来。
天亮之前,她终于睡了过去。
10
米高乐起床时莫非已经做好了饭,那把菜刀还放在床头,一幅随时准备迎敌砍杀的架势。
「我帮你跟学校请了假,」莫非说,「反正你也迟到了,干脆不去吧。」
米高乐点点头,她是太久没有睡好了,于是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是快中午的样子。而有阳光的白日,总让人踏实。这样说来,阳光也是一道保护众生的门。它无形,却也是无偿的。
莫非陪米高乐吃了饭,在她对面坐好,神色有些严肃:「现在,你得告诉我你最近究竟惹了什么麻烦,不然怎么会这么害怕?」
米高乐说:「我妈死了之后,我一直这样。」
「可这几年你都是一个人扛过来,没像昨晚那样,怕到要我来陪你。」
米高乐咬咬唇:「好吧……我觉得我好像得罪了一个犯罪团伙。」
那是拥挤的406路公交,放学回家的米高乐被挤在后车门附近。旁边的时髦女生穿着哈伦裤,大腿部位松松地堆着布料,手机揣在裤兜里,从那堆布料中露出根松鼠尾巴一样的手机链,两根手指从人缝里探过去,夹着鼠尾轻轻一拽,一只白色的iphone从兜里脱离出来。
注意到这一幕的应该不止米高乐一个,但大家默契地保持沉默。
米高乐很胆小,她神经脆弱,从那个噩梦般的清晨之后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黑夜里任何一丝轻微的响动都会让她惊醒,瞬间大汗淋漓。可她对贼的憎恨不会因为胆小与恐惧而消失。那憎恨驱使她,不能视而不见。
「小偷!」米高乐忽然大声喊了一句,同时指向那不起眼的男子,他手里的手机尚未隐藏好,就被那时髦的女生一把捏住了手腕,她喊着同伴的名字,几个年轻的男人从车厢前面挤了过来,将小偷摁在地上揍了一顿。有乘客大约也当过受害者,趁乱踢他踩他,场面似乎大快人心。
那小偷在下一站就立即蹿下了车,临下车时他捂着一只不断流血的左眼,用右眼死死看了米高乐一眼。那眼神狠得也要流出血似的。
那之后没多久,米高乐就发现有人在跟踪她。那些一晃就找不见的鬼祟身影,那些回声一样响在身后的脚步声,逼着她不敢走小路,更不敢在夜色下行走。她必须在天黑下来之前回到她的保险柜里,因为那道门是现下唯一可以保护她的忠诚护卫。
11
听完她的讲述,莫非皱着眉叹出口气来:「见义勇为也要讲计策的,你这么莽撞,很容易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米高乐看看他:「或许,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吧。」其实这些年她一直有种感觉,好像离家出走的爸爸其实离她并不遥远,甚至就在她咫尺之内的身边,只是他像个隐形人一样,她看不见他。
她决定将自己陷入一场危机,验证自己的猜测。
莫非揉揉她的头发:「小脑袋瓜子,又胡思乱想些什么。」他回身拿衣服,「我出去一趟,天黑之前回来。你一个人不要乱走。」
「嗯。」米高乐答应。
莫非出去没几分钟又给她打电话,他说:「谁敲门都不要开,等我回来。」
「出什么事儿了?」米高乐声音发颤。
「没什么,刚刚下楼,听说有几户邻居说昨晚家里进贼了。」莫非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