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得遵旨送一个入宫。
而正巧那年月河适龄,她小时候见了表姐陶妃回来省亲的奢华场面,便种了那么个攀龙附凤的心,因此才有了她说什么都要进宫去、而爹娘则打破头都不准的僵局。
我是家里的第一个女儿,家道不好时出生,自小到大都被爹娘说要多照顾弟弟妹妹。
于是那时我跟父亲提议,说既然家里必须要送一个进宫去,不如让我去。
不待爹娘说话,我便先给自己找了理由:「我较妹妹的样貌才情都差些,进宫八成是被分派去做宫女的。但我终究大几岁,懂事稳重些,总能活着熬到出宫的年纪的。」
他们甚至没有苦恼太久,便将我的名字报上去了。
这件事,我一直强迫自己不要细思。
至少我爹娘不曾亏待过我,而我也一直待小妹妹如骨血心疼。
那时四弟也不大,时常生病缠住了爹娘,只有我与月河同吃同睡,操心着这个白玉团子一样的小丫头。
她总说长姐如母,我心里待她又何尝不亲。
所以她现在这样与我置气胡闹,我纵然生气,却又不能放任她不管。
我正出神想月河的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横过,端起了药罐子。
季君乔笑出了声:「再熬可就熬成药膏了,是喝还是敷?」
我轻缓地笑了笑,将药盛好装在碗里,准备给林贞端去。
正是暑夏天,我不免又想起了季君乔年少时的那句话。
我难得跟他搭这样不明就里的话:「这天儿要烁玉流金了,奴才等会儿命人把帘子拉下来,遮遮暑气。」
他简单地应了一声,并没有我想要的相视一笑后,他问我「姑姑竟然还记得」。
我该知他早忘了的。
我也该知,他从头到尾,都是硬着头皮来寻我的。
无非是季霏玉想培植一个忠心不二的宫奴,而将我拴在她的庶弟身边,为妾为奴,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的婚嫁——于我而言,如此重大的人生事,也只是他们算计中的一步棋罢了。
所以我将视线滑到他系着的那个青石络子上,说道:「季统领,你每次来见我时系的这个络子,其实是我妹妹打的。」
「她较我生得好,活泼、爱笑、知冷知暖。」
看着季君乔慢慢阴沉的脸,我未停,继续说道:「如果你非得听你姐姐的话,娶一个妾室来攥着我,倒不如娶个更让你心生欢喜的。」
我不想听他的答语,端起药就往外走。
七月的暑气,将要烧穿我的鞋底了。
可那一路,我端着药碗,只觉得手脚冰凉得要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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