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厅里等候。
「你对它没有印象倒也正常。」教授语调呆板,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精神矍铄,「说实话,我都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再次见到这种细菌。」
「它到底是什么细菌?」我迫不及待地问。
教授垂下眼皮,神色怪异地吐出了两个字:「麻风。」
麻风?
我感到浑身发冷。磺胺问世之前,麻风甚至比鼠疫更令人恐惧。鼠疫会让患者在极短的时间内死去,而麻风却是一把钝刀,慢慢地折磨患者。
「这种细菌和麻风杆菌的形态截然不同,患者的临床表现也不符合麻风病的常见形态,您会不会……」后半截话我没有说出口。
「弄错?」教授疲惫地靠在沙发背上,「我绝不会弄错。这种细菌我在四十多年前见过一次,但足以使我终身难忘。」
「它有什么特别之处?」
「麻风病可以分为三种,在这三种之外还有一些特异的病例。因为特异,所以无法进行分类,它就是其中之一。你不用惊惶,它除了罕见之外,在致命程度上与其它的麻风杆菌比较类似,现有的治疗麻风病的药物同样可以将它根除。」教授落寞地笑笑,「说得直接点,它是一种早该被时代淘汰的细菌。」
我纳闷地打量着教授,这种暗藏矛盾的话语,怎么可能会出自这位向来以冷静理性著称的老人之口?
「等你活到我这把岁数就会明白。」教授解释道,「原因往往比结果更加恐怖,另外我还在猫的尸体里发现了一种更不寻常的东西……尸蜡。」
八
返回市内的途中,我查到了院长遗书中交待的制造厂的位置。
看看表,将近凌晨两点。车窗外夜色漆黑,星月无光。考虑到那个地方很偏僻,我在想要不要白天再去,但是方雨被掏空的尸体时不时会浮现在我眼前,我咬了咬牙,认为马不停蹄比较妥当。
半小时后,我抵达了目的地。
说是制造厂,实际上是一排平房。四周的荒野幽暗静寂,我来到最大的一间房子前,想必这就是厂房。我缓缓地推开门……一个硕大的狮头出现在眼前!我手一松,手机险些落地,晃动的光线下狮头更显得狰狞可怖。
我退了几步,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个印有狮魂商标的包装纸箱立在门前。我用脚狠狠踢了上去,纸箱发出一声闷响,颓然滚入黑暗的角落。
刚走进厂房,我就嗅到了刺鼻的怪味。四下观察,从地面到墙壁,乃至天花板,都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黑色。我伸手摸了摸,发现原来是沥青。
屋子很大,至少有上百平方米。除了一些无用的垃圾,材料设备全部被搬光了,我边走边拖着右脚在地上摩擦,在房间的东北角,发现地面有一根拇指粗的小洞。
应该就是这里了,我对自己说,可是情况比预计的还要复杂。略作思考,我返回汽车,从驾驶室里取出一个饮料瓶里面已经被灌进了汽油,再从后备箱里取出几块抹布和一把钳子。
重新回到屋内,我把屋里的垃圾拢作一堆,浇上汽油点燃,生起了火。二十多分钟后火势减弱,用木棍捅了捅地面,沥青已经被烧软。我蹲下去用钳子清理了洞口附近的沥青,一截拇指粗细的钢管漏了出来,夹牢后使劲向上一拔,波的一声闷响,地面上出现了个脸盆大小的洞。昏暗的手电光下,一个狮头出现在洞底!
这次可不是印在纸箱上的画像,而是个真正的狮头!尽管都在预料之内,我的心脏还是砰砰乱跳,大脑也被骤然升高的血压弄得有些眩晕。
狮头比画像上的还要恐怖许多:颧骨高耸,眼窝处是两个黑洞,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在质问为何要打搅自己。
几个小时前教授的话语回响在我的耳边:
「其实听到你们医院着火,院长自杀的消息,我就想联系你。仔细考虑了一下,为了给死者安宁,我还是选择了沉默。没想到情况如此复杂,我就没了保密的必要。」
「四十多年前,我还是个年轻的医生。有一次在乡下行医时,我遇到了一个麻风病患者,我伴他度过了生命最后的时光。出于感激,他向我描述了家族的黑暗历史。」
「这个麻风病患者就是穆立人的父亲。据他所说,他的几代祖先都是死于麻风病。我很奇怪,因为麻风病并无遗传性,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吓到了我。」
「他说那并非遗传,是刻意为之。他们家族中最初患有麻风病的,是一个名叫穆逢春的商人。他在五十岁那年遇到了异人,异人察觉到他的麻风病即将发作,就告诉他一个办法。遣散家人,把自己隔离开,每日在酒中浸泡,然后涂上动物的油脂,再去酒中浸泡。如此反复,倘若不能治愈,死后尸体上会出现尸蜡。把尸蜡刮下来,加上别的材料调匀,涂在木质家具上,然后再刷上油漆,可以起到防腐驱虫,历久弥新的奇效。」
「穆逢春照办了,他的子孙也遵照了先辈的遗训。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麻风患者的尸蜡也含有细菌,将尸蜡当成独门秘方只传长子,严禁旁人接触,结果是只有穆氏的长子罹患麻风病,并且基本上都在五十岁前后,我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