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把你一个人丢弃在这里。
朕只想让你活着,哪怕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只要你好好活着。
」我向来嘴甜会哄人,这次却不知该怎么哄他,只能沉默地与他拥抱。
半夜,我惊醒,身旁空无一人。
他走了,悄无声息。
我一刹那崩溃了,哭喊他的名字,无人回应。
我披发赤足跑出屋子,雪月庵里雪夜冷,白茫茫一片,找不到我的薛碧谙。
我丢了魂儿似的,不管不顾追出庵门。
顺着小路狂奔,边跑边喊:「万岁爷!德王!薛碧谙!不要丢下我!不要离开我!带我走吧!」他走得了无痕迹,雪地里连车辙和脚印都没有。
死寂死寂的雪夜,回荡着我凄惨的哭声。
如果有人听见,一定以为是撞见了厉鬼。
我边跑,边喊,边哭,竟跑出了一百里路,跑进了京城。
一进城,我傻眼了。
这还是我熟悉的那个繁花似锦的京城么?
战火方歇,硝烟未散,四处断壁残垣,横尸残肉,乌血流遍街衢,在冬月里把这圣洁的雪城漆成地狱的颜色。
街道上,偶尔有失家散子的百姓踽踽而行,哭嚎饮泣之声如夜鬼呼魂,凄厉惨绝。
一队流寇走过,黑衣红巾,看这装束分明是河西反贼。
他们有的怀抱金银财宝,有的手里拎着?军将士的人头,有的背上扛着哭泣的女人。
一个满脸是血的人立于石桥上,指着那些流寇大骂:「我大?二百年基业,岂容尔等村野鄙夫践踏!你们将会肠穿肚烂,不得好死!」我走到那人身边,才发现他是薛碧谙的贴身太监白得玉。
我急切地问他:「白公公,这到底怎么回事?
万岁爷呢?
」「反贼攻陷京城,大?亡了,亡了!」他用袖子捂着脸,呜呜呜地哭。
「万岁爷呢?
」「万岁爷在无忧塔自缢殉国,龙体挂了七天,无人收尸……」自缢殉国,自缢殉国,自缢殉国……我反复念叨这四个字。
怎么可能?
不可能。
昨夜他还哄我入睡。
整整七天,他都陪在我身边!再一抬头,白得玉不见了。
石桥之上,只剩我一人。
我跌跌撞撞奔向无忧塔。
无忧塔下,我一眼看到,塔上挂着一个人。
三尺白绫绞着他的脖子,清瘦的身子随风晃动,长发覆面,龙袍染污。
我不信,我不信。
这不是他,这不是他。
「这就是他,就是我们的万岁爷。
」有人在我身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