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在,他就是个乖宝宝,满画面的父慈子爱,对我也有几句口头上的关心;江汉不在,他就是面无表情的透明人。
我每天将江家别墅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大早给他按内网上down来的食谱变着花样准备早餐。
江停云性子沉,整天都不见笑,我搜肠刮肚给他讲笑话,好笑了,他赏脸嘴角弯一下,差强人意了,他烦躁说你别打扰我写作业。
江家有架落了灰的钢琴,蒙着白色蕾丝罩。
司机送江停云去上学时,我偷偷掀开了弹。
我喜欢德彪西的《月光》,平静安详。
像夏夜清溪上蜿蜒着的一弯凉月,无风无雨,岁月静好。
这曲子妈妈教了我很多回,弹不好就打手心。小时候我总跟她怄,老故意弹错音符,气哭她了好几回,还嚷嚷着要带我测智商。如今寻思,都像上辈子的事儿了。
一双手死死攥上我肩膀,搁在钢琴上的水杯惊得掉下去,碎开全是水渍。
「你会弹琴?」
我畏惧地点点头。
江停云有些恍然,冒出句无厘头的:「寄人篱下,很辛苦吧。」
江停云示意我继续弹,不要停。
我便将脑海所能忆起的乐曲,一股脑儿倾泻。
他就站在原地,呆呆的,灵魂好似出了窍,魔怔了。
江停云说,他妈妈生前喜欢弹钢琴。当时得了癌症,没钱治。
说完他就回房了,我准备好晚餐叫他,他也不应声。
我14岁那年,江停云16。
我某天去卫生间,看见马桶里的血块,心惊肉跳。例假来了。我好怕,怕他们要我一遍遍怀孕,逼我运毒。
那天家里刚好来了个人,之前我在寨子里见过,曾拿冲锋枪抵我的头。
我以为是来拎我的。
我瑟瑟发抖为他们备好午餐,脸色惨白着离开,江停云叫住我,说你上哪儿去?过来一块吃。
我窸窸窣窣洗碗,江停云靠在厨房门上:「是我爸的司机,过来给我送东西。你好歹是我家远房亲戚,父母双亡没个依靠。我不会让他赶你走。别怕。」
哦,远房亲戚家的孤女。
真是仁慈的谎言啊。
我回头笑,眼泪扑簌簌的。我语无伦次,冲他说谢谢,谢谢。
江停云掉头走了,很快又折回来,红着脸明显不好意思,他说我叫超市送卫生巾过来了,我家没女人,你知道的,这事我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