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她看,周芝兰长得还没她好看,男人对她这么好,这种女人就是狐媚子,不是正经东西。
当然,这话她从来没说过。
但两个女人之间,微妙的敌意,彼此都能感觉得到。
这次,管玉梅说出“独苗儿”这种话,在周芝兰看来,无疑是撕破了两人之间最后的那张纸,彻底跟她宣战了。
要不,怎么说管玉梅蠢呢?她刚被丈夫丢在娘家,就迫不及待招惹了三弟妹。
管玉柱修好了锄头,就拎着饭盒去上工了。
周芝兰回到房间关起门,偷偷吃起了管玉柱早上留给她的饭。
管玉梅从早上就滴水未进,实在受不了,鬼鬼祟祟来到厨房,却见锅里灶里没有一点火星气,粮食更是连一粒影子都没有。
她只能拿起水瓢,从水缸里舀了大半瓢水,灌进了胃里。
思来想去,她还是心疼弟弟,尽管自己肿得跟个猪头似的,还是挽起裤脚下了田,帮着弟弟上了半天工,挣了四个工分。
这天晚上,周芝兰破天荒下厨了。
只是她做了两样饭,给管玉梅的,是两个黑黢黢的高粱面窝头;自己家,则吃玉米糊糊和与米白面二合面馒头。
管玉柱回来,看到老婆居然做饭了,十分惊喜。
管玉梅故意把灯调得昏暗,看不到餐桌的全貌。
管玉柱擦了把脸就开始吃饭,根本没看到管玉梅手里是黑窝窝头。
管玉梅咳了几声,又使劲使眼色,管玉柱却浑然不觉,埋头苦吃。
桌上还有一碟咸韭菜,一碟蒸螺蛳。
螺蛳是管玉柱从河里摸回来的,周芝兰爱吃这个。
她用小钳子把螺蛳的屁股一只只钳掉,收拾得干干净净。
虽然没啥肉,但好歹是荤腥。
管玉梅也很喜欢这一口,欣喜的筷子,立刻伸向了螺蛳。
不料,周芝兰眼疾手快伸出筷子,给她挡开。
一连三次。
管玉柱的脸埋在饭碗里,但肯定是看到了的。
管玉梅脸色沉了沉,清了清嗓子。
但是管玉柱并没有抬起头来,只是不停筷子地伸向那碟螺蛳。
眼见着螺蛳见了底,管玉梅叹息一声,把筷子伸向了咸韭菜。
这次,周芝兰不拦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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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管玉梅觉得自己有点儿体会到以前苏如意的感受了,因为她经常是这样对待苏如意的。
管玉梅看着三弟夫妻俩呼噜噜喝着玉米糊糊,大口咬着二合面馒头,筷子不停伸向咸菜,还簌簌地吸着螺蛳,吃得兴高采烈,她手里的高粱面窝窝头,就更加难以下咽了。
她现在好想回家,回到她跟苏大志的家。
在那个家里,起码她不会是餐桌上被区别对待的那个人。
此刻,她十分想念在餐桌上执掌生杀大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