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龙凤喜烛烧得正旺时,皇帝的脚步声响起来,我照例只能透过喜帕的缝隙,瞧见他脚上那双用金线绣了龙纹的红面白底的靴子。
我看见它先是在一丈开外处顿了一下,很快又飞速向我走来。
正当我在思考嬷嬷教我的要跟皇帝说的第一句吉祥话时,我的盖头被猛然掀开,紧接着一个响亮的耳光将我打倒在地。
皇帝揪住我的衣襟,气冲冲地喊:「你有什么资格、有何脸面学她穿留仙石榴裙,梳这双环望仙髻?
」她?
她是谁?
我半边脸肿胀起来,疼得我火冒三丈,然后就扭打在了一起,直到宫人分开我们俩。
春桃见我这副模样,抖着身子跪在我前面,伸开手挡住我,哭着说:「皇上,主子年幼不懂事,有什么事冲撞了您,您要罚就罚奴才,哪怕是要奴才的命也行!」皇帝冷笑:「她要是冲撞的是我,也就罢了。
可她偏偏冲撞了那个她最不该冲撞的人!来人,陈氏玉仙寡廉鲜耻,冒犯先皇后遗容,着褥夺封号,贬为庶人!」02我其实不太在意皇后这个身份,反正离开皇宫,等着我的还有无数良田庄子商铺可以收租。
总之,去哪,都比待在皇宫里自由得多。
我来这,不过是给我爹一个面子,毕竟从小到大他念叨那么久了,我不忍心让他觉得他宝贝女儿没过上天下最尊荣的日子。
因此,皇帝走后,我就拉起春桃,要她动手打包我带进宫里的陪嫁。
春桃先是一愣,随即抹了一把眼泪道:「就是,小姐,咱回家去,不在这受这窝囊气。
不过和贵妃害你的事,一定不能这样算了。
」那是自然,原本我就只当她是个解闷的,待她与旁人不同。
敢情她是戴着面具跟我套了一年的近乎,就为了布局今日陷害一事。
想到这里,我从包袱里拨出一块拳头大的金裸子,给她使了个眼色:「叫胡来喜去打听一下这事的来龙去脉。
」胡来喜是我宫里的内侍总管,颇有些手段,不过先前我从未拉拢过他,他也就做了凤藻宫里的一棵墙头草。
好在我向来觉得忠不忠心无所谓,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春桃接了金子,朝门口去了。
我则给自个儿斟了杯酒,就着小菜,一口酒下肚,眯着眼想这几年的宫廷生活,是过得太佛性了点。
一早知道阖宫的人都嫌弃我出身低微,加之我本来嫌弃人事复杂,拉帮结派的事,向来都看不上眼。
和贵妃大抵就是看上这一点,认为我在这宫里孤立无援,欺负了就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