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响了,是证物室打来的,那边封存的郑皓的手机接到了大额取款的通知。
我突然明白了郑皓没死的原因。
如果郑皓的尸体被发现的话,郑晟便不能冒名顶替去转移郑皓的财产了。
一个死人怎么会出现在银行柜台。
看我半晌没说话,小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指了指郑皓,我看到郑皓回答完问题竟靠在床头,他闭着眼睛不想再理我俩。
我问小警察:「你去看看,检查结果出来没?
他脑子里到底有没有提线。
」小警察凑近我耳朵,用悄悄话的音量说:「十分钟之前结果就传到我手机上了,他脑袋里有提线,是货真价实的木偶综合症患者。
」06这个时代信息已经不像过去一样闭塞了,天网摄像头早已遍布大街小巷,没用多久,我们就发现了郑晟的踪迹。
他的样子在监控中模糊不清,还是我身后的小警察,一眼便认出了他带走的那个背包。
他从出租公寓出来之后先是去车行租了一辆车,开着车走了五个不同的银行,分数次取走了郑皓账户上一大笔钱,郑晟拿走了张浩的身份证和所有银行卡,他的长相也基本和郑皓没有不同。
取完钱之后郑晟把车扔在了路边,径直走向了城西的商场,哪里的地下通道和高铁站相通,我们猜测他是想逃往省外。
虽然我的心中依然有些无法解释的疑惑,可盗用郑皓账户以及准备出省这两点都是确定的,我们决定不让他有机会逃之夭夭,抓捕行动立即进行。
抓捕之前我给媳妇儿打了个电话,这是我的习惯,因为不知道哪一次抓捕就是我人生的终结。
电话那头的妻子很镇定,或许是她已经习惯了我的工作,又或许是他早已不再关心我的安危。
挂了电话我突然想起刚才看过的照片,郑皓三人拍照那条古街,正是我和媳妇儿结婚蜜月时走过的。
那时我以为这不过是个巧合,全然没注意到这份让人不安的感觉会将我印象中的平淡生活全部打破。
从查到监控到我们抵达现场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郑晟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跟在身后,他穿过城西的地下通道,直奔车站而去。
三队便衣从不同方向围了过来,郑晟目不斜视继续朝前走。
我掏出手枪喘着气跑在最后,没两步便被其他警察落在了后面。
再往前便是人流密集的车站,如果这时没能制服郑晟,将失去最好的抓捕机会。
「郑晟!站住!」小警察掏出手枪瞄准郑晟大喝一声。
我看见郑晟一抖,在原地站定,手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
我的同伴已经冲到了郑晟一步远的身前,四五个人七嘴八舌地呵斥,「双手抱头,否则开枪了!」有路人朝这边看,本来就是街口,人声嘈杂,加上同伴们震慑式的大喊,一片混乱。
郑晟就站在原地,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我看见他举起右手,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妙。
「开枪!开枪!」我的视线被行人阻挡,没敢扣动扳机,只得朝同伴们大喊。
可没一个人手中的枪来得及击发。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我清楚地看见郑晟按下了手里的某个按钮,他挎着的背包泛起红光,膨胀,爆裂,然后火苗冲天窜起。
砰地一声巨响,我被热浪冲出好远,我能感觉到声音和视觉都在离自己远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烟尘呛得我咳嗽,我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浓烟滚滚的地下通道,我在烟尘中什么都看不清,除了漫天被炸飞的钞票。
这场自杀式的爆炸最后导致了四死二十三伤,死者中有三个警察,那个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实习小警察也在死亡名单上。
我只是皮外伤,从医院出来时同事告诉我,尸体的碎块已经捡完了,确定其中没有徐小曼的头。
07郑晟惨烈的自我毁灭反倒让案件的流程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后来分局领导想出了个绝妙的主意来处理徐小曼失踪的头,那就是把爆炸现场的各种残肢分摊之后,从每一摊中抽出一部分拼成一个头骨。
在他们看来无论凶手是郑皓还是郑晟都无关紧要,反正其中一人已经被炸了稀碎,而另一个,即使法院裁定无罪,也要在康复中心度过六个月。
所有木偶综合症患者,为避免对社会造成不可逆的危害,都要在发现后进行为期六个月的克服恐惧训练。
联系到郑皓的具体问题,被控制情况下杀人,这个时间可能会更长一些。
爆炸当天晚上妻子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都没有接,大难不死的经历让人软弱,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适合警察这个行当。
在爆炸中我弄丢了自己的药瓶,去医院的时候也忘了再买。
从医院出来,我直接奔向郑皓在的研究所,那里是专门收治木偶综合症患者的。
我和郑皓是在会客室见的面,他已经恢复了精神,第一眼见到我时,他神色略有一些意外,旋即又轻松下来,我没在意,向他简单说了一下郑晟引爆炸弹的情况,他也没有特别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