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了。
」聘者为妻,奔则为妾。
我寅夜前来自献其身更是轻贱,仿佛十六年的闺中教养一夜之间全做了笑话。
裴时天没亮便醒了。
他起身时的动作很轻,可我却一夜未眠,直听见他转醒才佯装着熟睡的模样闭上眼。
裴府没有仆从,昨夜他都只能自己出去打水,现下也只能摸索着出了卧房。
不多时,前厅大门响动声传来。
我心里知晓,是他走了。
只剩满堂燃尽的烛泪,与我相对着一同自怨自艾。
我尚不知裴时有无兑现承诺,自然也不能比之从前学过的女戒中的烈女,只能拖着残躯回到归宁坊的家里。
母亲发现了不对劲,却没有问我,只无声含泪替我清洗着身上痕迹。
当时我只想着,便让母亲以为是强贼,总好过让她知晓是女儿自己将身子卖去给旁人。
谁知父亲竟那样混账,卷尽曾经贪墨也都罢了,竟还要那样伤母亲的心,指责她连女儿都教养不好,让我那般轻贱地将身子舍了去。
裴时辛苦斡旋来的,便是父亲犯下的死罪,可拿曾经贪下的银钱免去。
可他卷尽银钱逃走,官兵便只能拿薛姓之人入了乐籍抵债去。
母亲到底不能放下我,唯有亲自取了自己的全部妆奁地契。
之后不过数日,她便轰然倒下。
家中全副家当统共只剩下五文钱,抵押地契的主人一日日上来拍门。
我实在无处可去,只能去找裴时。
可那时他却离了长安,聋翁也锁门回了老家去。
我只能抱着母亲坐在裴府外,等了不知有多久才等到裴时回来。
可之后也不过才两天,母亲便去了。
这世上,就只剩一个我了。
我确实是个傻的,也不晓得知恩图报。
裴时那样尖酸刻薄的一个人,吝啬得都不愿给自己置个仆从,老翁都还是他自从前老屋带出的唯一家仆。
可他竟亲力亲为,替母亲寻了副上好的棺木,请先生葬在了城南某处风水上佳的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