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了片刻,又说:「倩倩,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外婆呢?你知不知道,我一路上都在想,我们家倩倩一个人在杭州,她一贯挑食,又怕疼,现在生了病,有没有人照顾她,她会不会偷偷掉眼泪。」
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一秒。
我手忙脚乱按下静音键,这样就能不让她听见我怎么也压不住的哭声。
少有人来的长廊角落里,夕阳落尽了最后一丝余晖,我站也站不住,扶着窗框,失声痛哭。
2
外婆留在了杭州。
其实,如果不算病灶转移带来的剧烈痛感的话,我在医院治疗的日子不算太苦。
医院附近有个爱心厨房,只需要交几元钱的燃气费,就能使用锅碗瓢盆。
外婆每天早晨六点不到就起床,逛遍杭州的菜市场。
明明语言不通,她却总能买到最新鲜的鲫鱼,只撒一点点盐,给我煲浓白的鲫鱼豆腐汤。
而美食之外的很多回忆,是带着点疼的。
放疗当然是很让人难受的。夏天都舍不得晒黑的皮肤,一上放疗,就被烤焦了。
掉头发也很让人苦恼来着。你们都知道的吧,每逢考试季,女大学生宿舍里,最常听见的哀嚎是「我又掉头发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初可真是凡尔赛啊。
当时也就是几根几根地掉,现在是成把成把地掉。
枕头上、床单上、地砖上,触目惊心,全是我的头发。
趁病情还没严重到耽误我行走的时候,我去附近找了个理发店,跟理发师说我要剃光头。
遥想当初,我从长发剪成短发,发型师都小心翼翼问我是不是失恋了。
但现在我说我要剃光头,理发师眼皮也不抬,淡定指了指价目表——
剃光头,二十五元。
可能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开在医院附近,又是一家开了十多年的老店。
这样想,真是又好笑又心酸。
剃刀刮落第一缕头发的时候,我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脑袋已经亮得能反光了。
我站起来,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一个光头。
其实这会儿只是觉得有些新奇,来不及感伤。
但当我转过身,看见外婆蹲在地上,正在捡我的落发的时候,忽然感觉心口被扎了一下。
「这么好的头发。」她念了一句,一缕一缕地,全都小心收进怀里。
理发师什么也没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