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烟火过后,很快便到了元宵。
我毫不费劲地在主屋找到了独自一人喝闷酒的周霁。
我对周霁说,其实,我从来没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去逛过灯会,周霁黯淡的眼睛亮了亮,我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这个总是被踹到大街上的倒霉鬼去逛个灯会的时候,他居然应允了。
街上热闹非常。主街十里花灯,戴着各色面具的少年们穿过人流,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细雪落在周霁的眉眼间,他衣衫飘浮,在人来人往的主街里,竟然有些许出尘的味道。
「你方才说……『没有以普通人的身份逛过灯会』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周霁,周霁正侧耳,听我的下文。
我突然觉得好笑,我说:「周霁,你好单纯,我当然都在灯会里偷鸡摸狗啦!这你也信?」
周霁没有生气,他弯了弯嘴角,眼神飘向猜灯谜的人群,仿佛要穿过那些灯谜,看到他恣肆的少年时光。
我见不得这么低沉的周霁,拿起旁边商贩的一个狐狸面具,就抬手往他脸上扣去。他本来想阻止我,掌心却覆在了我的手上。
我突然感觉身体有些僵硬。周霁也愣了一下,然后放下面具。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
「其实,我调查过你。」周霁突然开口。
我恢复了往日笑嘻嘻的样子,然后继续逗他:「怎么样,是不是发现了我举世无双的靓丽过去?」
周霁沉默了一下,然后道:「那你可真是抬举自己。」
「倒也不必如此。」我依旧笑着回他。
「你就不难过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突然觉得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难过有什么用吗,不如像现在这样,快乐一点。」
我知道周霁查到了什么。
我叫阿妩,是自小长在清风楼的一个小伎,由于不通舞乐,我从来都是伺候妈妈的那些头牌们的。清风楼不养闲人,于是我在一片打骂声中长大。后来我偷了妈妈的银子,自己跑了出来。
然后银子花光了,我遇见了周霁。
按理来说,我这样卑微到泥土里的人,和周霁这种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我至今想不明白周霁为什么留下了我。但是想想周霁的好友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又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养一个人,对周霁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