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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泪滴落进积了几寸厚的熟土里面,把尘土砸出一个个的洞,像是击穿了我的心。
猪蹄上的沙砾硌得我牙碜,我从没想过,柳屠夫的猪蹄,能做出一种别样的味道,叫伤心。
我本以为偶尔能有猪蹄吃的日子会这样平平淡淡下去的。
可我没想到,我家老豆居然来真的。
在家里,杀鸡都不敢的他,居然敢去揭皇榜!
3、
爹揭下张贴在城门口的皇榜是在那一年的九月。
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是瞒着我们的。
他没有告诉我们,如果揭了皇榜,三个月后没有烧出皇帝要的那种红瓷,便是欺君大罪,满门抄斩。
他是被南城内的宅子给逼疯了。
那几日,他时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烧制红瓷的配料。
他加了铁粉,加了朱砂,加了磁石,可是终究还是没有烧出那种像血一样的艳红。
而那时尚蒙在鼓里的我在做什么呀?
我在偷偷地攒钱,想要为孔慈做一件红色的嫁衣。
因为在此之前,爹曾信誓旦旦地告诉我说,三个月后他就有钱为我买宅子了。
从小到大,虽然过得穷苦,但他都是一个说话算话的男人。
所以,我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
现在想来,那时的他,也是是对自己传承的百年的技艺太过自信,所以连官窑不敢接的活都敢接。
经过几个月的积攒,我终于在年关将近的时候,为孔慈置办了嫁衣和首饰。
那一天,当我们从裁缝店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大雪。
这在景德镇是难得一见的事情。
所以那一天,身穿红色嫁衣的孔慈显得很兴奋。
她拉着我的手,沿着以为躲避风雪而变得空空如也的长街一路飞奔。
齐腰的黑色长发迎风飞舞,与大红色的嫁衣服相得益彰,这样料峭的节气,她的掌心里却出了汗。
长街的尽头,她突然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然后眉眼含笑地看着我说:「文秀哥,虽然我们还没有拜堂,没有宴请宾客,但我感觉像是真的嫁给你了一般。」
望着她白瓷一般的好看脸颊,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有些忘情。
我看见轻柔的白色雪花缓缓地落在她清秀的眉目之间,猝不及防般便已消失不见。
我伸出手来,将她耳畔的碎发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