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御史弹劾我父亲六十四条罪状,谢亭南令大理寺展开调查,同年十二月,以谋逆论处,全族……
处斩。
我听见消息便昏死过去。醒来后,任我如何哭求,他都不改诏命。
为我亲手缝制嫁衣的母亲,出嫁前深深凝视我的父亲……我的亲族,都死在冰冷的刑场上,死在铡刀下。
一大家子,只活了我一个。
我才是最不该活的。
我寻过很多次死。谢亭南下令将椒房殿的利器销毁,珠钗磨钝,为的就是不让我有死的机会。很多个夜里,他抱着我,说要与我生时共寝,死后共衾。
我只觉得恶心。
幸而还有婉婉。
她与我、林晋一同长大,情谊深厚。婉婉不忍见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日日与我聊天解闷,后来,我们一同谋划了出逃的事宜。
她攥着我的手,翦水双瞳中满是坚定:「阿织,逃吧,逃出皇宫!」
逃吧,逃出皇宫。
参与这个计谋的,还有我的几个陪嫁侍女。
但事情败露了。谢亭南震怒,把我囚禁在椒房殿,画地为牢。我忧虑成疾,终日闷闷不乐,但只觉得婉婉也是被禁足了。
两年后,我才知道,她被活活剜了双目,贬去永巷。其余的侍女,都被杖毙。
那日之后,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一只蝉。
春生秋死,鸣其一生,不知有雪。
我的父母,死在建宁三年,谢亭南登基的第三年。
那是一个雪天。
09
谢亭南说,他会厚葬婉婉。
「所以你都知道对不对?」我盯着他,轻声问,「你骗我……你故意说我和婉婉不和,你拿珠子诱骗我……陛下,真是好心计。」
「你后来从宫中逃走的那天,就下着大雨。」谢亭南还想抱我,被我一下拂开,缓缓地说,「我在后山找到你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阿织,这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它都不忍心让我们反目。」
「阿织,你永久地做神仙多好!我什么都能给你,权力……地位……爱,我有的我都会给你!阿织,你为什么要记起来呢……都是杨婉那贱婢!」
他癫狂地从腰间扯下一串珠子,捧到我面前。我冷眼看着它,珠圆玉润,熠熠生辉,华光环绕其上。
我知道,这是我的幻觉。
什么妖丹,什么神仙,都是我的幻觉。
我这一生,深恩负尽,死生师友。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