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喜服,拎着算盘揭开了我盖头,盘坐在我对面,把合卺酒干成了结义的酒,告诉我我有多富裕。
他说夫妻本为一体,分什么你的我的。
他说他穷,例银不够花。
我说什么意思,那我包养你呗?
他把头靠在我肩膀,笑得花儿一样,说谢谢娘子。
那时他也不过二十岁,软饭香这回事,他年纪轻轻就悟了,而今我俩成亲三载,他花我钱花得无比理直气壮、得心应手。
不止他一个人的吃穿用度,整个太子府从管家到杂役,上上下下全靠我养着,我思来想去,唯有让赵万卿卖身还债,狠狠睡他方能回本了。
可赵万卿又实在金贵,大病小灾不断,三天两头就要病一场,我曾以为他是装的,不管不顾硬睡过他一回,隔日赵万卿躺在病床虚弱万分,惊动了皇后来看。
皇后从下人口中听说了缘由,看我的眼神透着两个字,禽兽。
我怕惹皇后动怒,以后再也不许我回北燕省亲,当即大表殷勤,为赵万卿忙前忙后,端药喂粥,赵万卿这厮倒也配合,与我如胶似漆,深情款款。
那天皇后走了,我才知道那粥太烫,赵万卿嘴里烫烂了好几个洞,却一直忍着没吭腔。
我从没有服侍过人,忘了事先把粥凉一凉,事后我愧疚,给赵万卿上药时眼泪汪汪,赵万卿笑眯眯扯着我的腮,递给我一沓子账单,道:「你要真觉得对我不起,就把这些给我报了?」
那是我为他花钱花得最痛快的一次。
我把钱给管家让他去报账,回来时赵万卿得意看着我:「骗你的,其实我的嘴根本没有那么疼。」
左右侍女偷笑,我恍然明白自己上了当:「所以你是在用苦肉计,博我的歉疚和同情,好让我出钱?」
「娘子真聪明。」
再信赵万卿一根头发丝儿我就是狗。
4
王爷爷卖一种家乡特产粉,煮的爽滑有嚼头,配以腐竹木耳,浇上螺蛳熬的辣汤,那叫一个臭。
臭得沁人心脾,惹得人食指大动。
三年前我刚来长安,偶然路过此地,闻见此臭,欲罢不能,再也离不开王爷爷的粉。
而王爷爷只在夜间出摊,因为白天他要帮着外出做活计的儿子儿媳照顾孙子。
只要王爷爷一出摊,必然满座,来者都是「臭味相投」的英雄好汉,大家彼此不认识,互相打个照面,默契埋头嘬粉。
除了赵万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