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声杀,网锁,并图,孔斩……”对方阵营中,有人变换着各国语言,简短地下令布置。
大人物深吸了一口气,后背弯曲如弓,双臂前伸如双箭,引而不发。
“斩、斩、斩——”下令的人第二轮怒喝。
“唵嘛呢——叭咪——吽!”大人物分三段大声朗诵六字大明咒,每一段出口,大殿里就涌起一阵狂乱暴烈的龙卷风,一出左边、而出右边、三出中间,三阵狂风过后,所有灯光一起熄灭,大殿里变得漆黑一片。
关文耳中传来各种语言的喝骂声、诵经声,夹杂着刀剑兵器碰撞声、器物翻倒时的稀里哗啦声,甚至还有毒蛇吐信的嘶嘶声。十几次,有人从对面飞扑过来,锋利刀剑上带着的森森寒气,几乎就要刺到自己的身体了,但身边的白摩诃几度适时发动,随着铁器互格时的飞舞火星缭绕闪烁,对方的杀招消弭得无影无踪。
后来,终于又一次,白摩诃没有挡住对方的进袭,一个身上带着微微香气的人潜入了关文身侧。可是,那人却没有出手,而是用汉语在关文耳边快速地说了五个字:“别惹火烧身!”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即便是在暗夜里叮叮当当的刀剑格斗声里,也显得异常清晰,异常动听。
“你是谁?”关文快速地转脸,那人嘴角、鼻翼带着的微香的暖意,直扑到他唇上、脸上。凭直觉,那女子就是跟他对视过的人。
“我是——”白摩诃的刀光袭来,那带着微香的人倏地远去,后面的话也不复听闻。
“这也是噩梦,残酷杀戮的噩梦。”他闭上眼,不再看,也不再想,只把大殿里前前后后发生的一切当成是梦,忽而又想,“宝铃呢?她的梦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我若真的画下她的梦,那梦里的容颜会不会为我而绽放呢?”
动乱当前,生命危在旦夕,他的心思却一下子飘远了。想到宝铃,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浮出微笑,仿佛宝铃就在眼前。他只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才能去安慰宝铃,把她从焦虑忧郁中拯救出来。他忽然对当下的一切厌倦了,只想跳出战团,回家庭旅馆去。
宝铃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其它的事,再大也是小事。
灯光又亮起来,大殿内多了四五十名僧人,把跟随天鹫大师的人紧紧地锁住,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只是,天鹫大师已经不在殿内。现场所有能被毁坏的东西已经支离破碎,近处的两根木柱上嵌着至少五把飞刀和十支短杆羽箭,地上铺着的石板也损坏了几十块,碎片满地都是,可见黑暗之中的战斗相当惨烈。
大人物踏着满地狼藉,走到那群人面前,脸上殊无笑意,只有深深的悲悯:“尼泊尔巴格马提河古赫什瓦里庙月宫神沙大师,你也听信了天鹫的谣言,对莫须有的尼色ri山大宝藏起了觊觎之心吗?”
有人低下头,不敢跟大人物对视。
“缅甸摩诃牟尼佛寺九蛇大师,你呢?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大人物又问,接着便又有人低下头,无言以对。
当他走到被斩断双腕的两个黑脸老僧面前时,先吩咐两边的僧人:“给锡金国双鹿寺的两位护法尊者上药包扎,他们只不过是受了天鹫大师的蛊惑,一时迷失本心。你们一定要记住,无论是xizàng的大小寺庙还是境外印度、尼泊尔、不丹、锡金、缅甸这五国的十二大寺,我们都不是针锋相对的敌人,而是相濡以沫的朋友。佛门弟子求的是修行和修炼,绝对不要贪婪成xing,掠夺成瘾,一定要戒除一个‘贪’字。”
跟随天鹫大师的人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相当尴尬。
“带他们下去,好好招待。”大人物说。
“喂,不要你假惺惺地做好人!”一名黑脸老僧叫起来。因为失血过多,他的黑脸已经变为蜡黄色。
“冰轮尊者,你有什么话说?”大人物问。
黑脸老僧扬起头,用英文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大殿里的人都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跟随天鹫大师来的那些人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像是十分支持这位冰轮尊者的观点。
关文听到,冰轮尊者数次提到“大宝藏、大智慧、大隐者”等词汇,最后的结语,意思大致是——“大宝藏是属于全部藏地寺庙的,不该被扎什伦布寺独吞。大宝藏并非秘密的全部,必须拿出来分享给五国十二寺的,还有传说中的大智慧。天鹫大师已经走遍北方邦,搜集到了全部唐卡碎片,并奉献出来,供五国十二寺做研究,那么扎什伦布寺也该做对等的事,把大宝藏的秘密共享给大家。大隐者一定存在,扎什伦布寺一定知道该隐者的修行之地,为什么一直隐藏,不肯吐露半句?如果扎什伦布寺一直这么做,那么五国十二寺就不会承认它在藏传佛教中的崇高地位。”
冰轮尊者还没说完,另外一名黑脸老僧也插话进来:“获得大宝藏、大秘密,是为了造福藏地,造福天下。既然扎什伦布寺没有这种能力,那么为什么不让别人来做?岂不是占着糜不拉屎?”
这句俚语粗俗之极,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关注于大人物如何回答诘难上,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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