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淮阳楼的歌声,冯鹤台舀了一勺吹了吹。
如此体贴入微,有谁能不爱?
我倾身张口,然后见他自然而然送进自己嘴里。随即一脸懵懂无辜地看着我。
「我且替你尝尝。」他后知后觉地找补,「嗯,香而不腻,是好吃。」一面喂我一面拿眼梢撩四周,「小郡主遣走云袖,不怕真出乱子?」
我瞪眼睛,「你瞧不起谁啊?我是会武功的好不好——大内侍卫,教了三年呢!」过于激动,满碗的汤圆咣地撞翻。
我半声惊叫未出,男人三指稳稳托着碗底,送回了原位。
「……」
「你内师父都教你什么了?」冯鹤台毫不留情地笑我,「不会全是逃跑的招数吧?」
我开始四处张望,「云袖怎么脚程这么慢?还不回来?存心饿死我啊。」
身后忽然传来哭声,细弱断断续续传入耳中,我才要问他听见没有,「啪」地一个响亮耳光在不远处炸响。
「给脸不要脸的小蹄子,还敢闹?」
「找你作乐是你祖上积了德了!」
「今日就是皇上来了——」
那人的后脑勺被扇柄一敲,带着满腔怒气转头,便瞧见了我。
「皇帝来了怎么样?说下去。」我弯了弯嘴角,「明儿进宫时,我代你一并转告给君上。」
那货,忘了是哪个高官子弟,脸色有些讪讪的,「熹华郡主。」一面指了指地上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她唱曲儿,我给银子,结果这小娘皮翻脸不唱了,你说说,这算什么道理?」
我也不知其中缘由,然而看看那小娘脸上的巴掌印,又瞧见地上散落「三十文一曲」的木牌,折首笑了,「就为区区三十文,高官之子当街打人?知道的是你灌多了黄汤,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三十文是什么棺材本呢,尊驾府上不至于落魄至此吧?」
那人脸上青紫交加,扯着脖子骂道,「是她不守规矩在先!」
小娘哭的更凶,「这位爷定要奴家唱些靡靡之音……」
「靡靡之音怎么了?你不就是干这个的?」
「陆耀祖你少放厥词。」我终于想起来这人姓甚名谁,冷笑一声,「想寻乐子,你上隔壁淮阳楼啊,逼良为娼,这便是你陆家的家训?还是你本就不中用,难怪这般岁数了,还只敢碰一碰清白小姑娘呢!」
姓陆的算是被我逼急了,又或者凭仗着他身后浩浩荡荡的家丁,脸色也阴沉下来,「熹华郡主的名声,难道比我陆某好到哪儿去?论这骄奢淫逸,在下自愧弗如,诸位可知道,」他阴恻恻地盯着我身后,忽然转身狞笑,「咱们千尊万贵的小郡主,身边跟着的,是个出银子就能玩儿的……」
「咣!」
木牌被我抄在手中,毫不犹豫地劈面砸了下去,刹那间四分五裂。
而就在姓陆的不可置信擦掉额际流下的血时,我开口了。
被夸过的声音清甜依旧,吐出的话却如淬毒刀锋。
「冯鹤台。」
「尽管出手,人死了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