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有人过来了。
他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停在身后,叫了一声:“主上。”
他答了一声“嗯”。便听来人受到鼓励似的,继续说道:“范行宜那边,都很顺利。”
没有得到应答,只有他来回拨弄湖面的水声,在黑夜里搅开了一道微光。来人就得到默许一样,又道:“他发现路边那些伪作是范云迢留下的痕迹后,也一路追到了湖边,但没有贸然入湖。如您所料,他派手下兵分三路,分别去借渔网和船,在岸边搜寻,又亲自带人去找冯延康试探。现在,他们应该刚刚分开。”
江朝欢把手伸出了水面,水珠从他指尖缓缓滴下。他接过花荥递来的帕子擦拭着手指,慢慢说道:“生性谨慎的人,不会轻易涉入险地。但又加上利益驱动后,就足以让他冒一次险了。”
“主上料事如神。只要范行宜搜查之时,又发现了路堂主的踪迹,那他说什么也得去湖心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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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全是因为这个。有时候,比自己得不到更令人发怒的,是别人得到了。”江朝欢擦完了手,才起身道:“当冯延康也被他引来,发现痕迹后,他怎么会允许仇人先找到那代表着帮主之位的路白羽?”
“主上英明…”
“继续盯着,一旦范冯两人登船,立即传讯给我。”
花荥应下离去,这一方天地又重归寂静。云雾散开了一点,又露出了散落的几颗星子。江朝欢放出只信弹,又擦了擦手。
那天欹湖别业一战后,任瑶岸怕秘密泄露,又正好把嵇无风兄妹和范云迢送去勿吉治病,便没在丐帮公开赵圆仪一事,只称已派她去湖州秘访。
因而,范云迢仍以为是冯延康掳走了自己女儿徒弟,尽管一个月过去,冯延康既没用以威胁他,女儿也没一点消息,他这份坚信越来越动摇了。
这次在丐帮旧地欹湖发现了女儿折断的袖箭,说明她的失踪终究与丐帮人有关。他不敢贸入湖心,决意还是最后找冯延康试探一次。只要不出意外,两人很快就能又在湖心岛见面了。
出神之际,身后又起了一点细微的动静。江朝欢合拢手指,这次有了一点防备。
“是我。”郑普林很快现身。
自任瑶岸保证不再捉教坊回拜火教后,郑普林倒是心甘情愿给她做事了。他之前就犯下了三起事,已经暴露了个差不多,所以抛头露面的活计就都交给了他。
郑普林见他转过身,微微倾下目光打量着自己,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问道:“你不是刚传信说让我趁机杀了那个姓鹤的吗?怎么叫他走了?”
“他还有用。”江朝欢不愿多解释,只是露出了一个毫无笑意的笑,一字一字地慢慢说道:
“我说过,点到即止,顾襄不能动。我们的合作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郑普林无所谓地笑了笑,越过他走到湖水分际处:“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是有人,借花献佛了。”
“你是说,有第二个人在浑水摸鱼?”
“没错。我用的是三三一共振,对人体无法造成实质性损伤。但有人借着我的频次,加了一点四六五频段,所以变成了二九一次声共振。当我察觉到时,我立刻换了音律。”
郑普林声色平淡,详加解释,倒不似作伪:“放心,我改的及时。她们只要休息几天就行。”
看来真是错怪他了。他若有异心,大可不必留下顾襄不动。江朝欢走上前,侧头问他:“掌握这音杀之术的,世上能有几人?”
“这种高频振动,是管乐器发出来的。据我所知,当年拜火教中也只有三个人习得而已。至于中原,我就不知道了。”
郑普林转过身来,担着一肩沉黑,在幽暗中凝固了二十年蛰伏的岁月。他仍只是平淡地说:“不过,这人于此道的精熟,不在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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