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无风久久不能平复,退席自便。余人也失了兴致,草草散场。
“江公子,夫人有请。”江朝欢正欲起身离开,一名婢女上前福身禀报。
望向主座,一双沉静的眼眸掠过,朱漆一点。随那婢女进入内堂,阮氏已在座位相候。
“你是谁?”未等江朝欢行礼拜见,阮氏已经平平开口。
“晚辈江朝欢…”
“聚义会入会人,四海客栈真正杀死巽主之人。几招之内挑断“擎云木”蓬莱派木连海手筋,与酽儿同去玄天岭,求医得归。若说这样一位武功高强,剑法卓绝之人横空出世,无门无派,教我如何能信?”阮氏打断他,娓娓道来,却分明是早已将他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
江朝欢面不改色,只道:“前辈谬赞了。四海客栈,玄天岭得成皆是仰仗谢公子之力。”
“我的孩子,我心里有数。”阮氏摇头,“我并非怀疑你。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来我谢家的,我每一个都要仔细提防。何少君,郑普林那些人不谈,就算是嵇闻道那双儿女,丐帮范长老,我也不敢全然相信。但是你,虽然话最少,却最让人感到危险。”
“若是惹夫人焦心怀疑,晚辈自当告辞。”阮氏的言辞直白,毫不客气,江朝欢却神色不变,沉声说道。
“不必,我谢家还没有赶客的前例。”名门世家极重脸面,邀请来的客人若是没有理由地赶走,必定会引江湖上一片嘲笑,说谢家惧怕了一个小辈。
阮氏神色凌厉,寒声道:“十三年来栉风沐雨,我谢家仍有立足之地。那么,谢家百年基业,决不能毁在我的手里。我知道半个月后的婚礼,会是谢家的一场劫数。但我答应过酽儿的爹爹,无论如何,哪怕拼却了性命,也绝不容旁人动我谢家分毫!”
她眼神如电,极具威仪,让人不敢逼视。语毕振袖一挥,桌上瓷器一股脑儿地落在地上,碎裂纷飞。
轰然震响后,堂中仆婢噤若寒蝉,室内静地可怕。只剩阮氏和江朝欢对立而视,各不退让。
半晌,江朝欢反而淡淡一笑,行礼退下。阮氏跌坐回椅子上,抚着心口,一种不安的感觉复杂难明。
江朝欢步履如常,心绪却也凌乱不堪。虽知阮氏应该并非看出了他的身份,只是他和孟梁,岳织罗的出现太过巧合,身份又难以明晰。再加今日岳织罗提起淮水派秘籍有些心急,引起了阮氏的怀疑。敲山震虎,其意在威慑警告,却也不由心惊。
这边嵇无风却锤胸狂奔,直到竭尽全身的力气,双足一软,终于倒在地上。
身边只剩下妹妹,他艰难开口:“堂姑,姑父…我被顾门的人抓走,是姑父耗费内力救了我,才会…才会不敌顾云天…对不对…”
“你都想起来了?”嵇盈风出奇平静,并未否认。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这些?为什么我会流落在外…是…爹爹吗…”
“当年你偷跑出门,被顾门抓走,晚上却又被送回来。你的全身筋脉被震碎,骨头都被一寸寸打断,所有人都说你活不成了。是姑父…他明知道是顾门的诡计,还是用自己半生的修为为你接续筋骨,把你救了回来…”
嵇盈风明知道这些往事让哥哥痛苦不堪,还是一字一句地讲了出来,印证了他的记忆。
“之后的事你恐怕就不知道了。”那之后嵇无风一直昏迷,的确不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