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忌走到湖边,气沉丹田,高声道:“掌门师兄,甘大侠已到了。”他声音洪亮,声音远远得传了出去。却听船头那黑袍人道:“是甘大侠么?经年不见,甘大侠可好?”声音和缓平静,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甘敬天哈哈一笑,道:“托唐大先生的洪福,甘某倒还清健。”说话间那小舟已到了岸边,却见那唐无伤也只五十多岁年纪,方面大耳,不怒自威。群豪为他气势所摄,一时竟无人敢出声。唐无伤面露微笑,快步走到甘敬天面前,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恭侯甘大侠光临敝处。武当派的纪嵩阳先生和青云寨的司徒寨主已先到了。”
甘敬天道:“此次打扰唐大先生清修,甘某实在是过意不去。只是这位楚少侠非要借贵处与甘某比个高下,只得上门叨扰,有得罪之处,唐大先生切莫生气。”他两人可以说是当今武林一时瑜亮的绝顶高手,这一番寒暄却又不失礼数。楚天舒听甘敬天说出“楚少侠”三字,心下不由一震,忍不住便向吕红菱望去,却见她正自站在甘思瀚身旁,目不转睛得看着唐无伤。
甘敬天道:“唐大先生,我来为你介绍。”他一指阿赫布,道:“这位大人乃是大内十大高手之首的阿赫布大人,武功登峰造极,两位多亲近。”唐无伤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大人居然从京师赶到这边鄙之地,唐某真是失迎了。”那阿赫布适才在甘敬天手下输了一招,恰好唐无伤出现,倒免得他尴尬,当下粗声粗气地道:“我不管你们搞什么鬼,只是那司徒千羽是朝庭重犯,我要拿他回京。”
他此言一出,云舞阳等青云寨众人俱都脸上变色,褚方忍不住道:“你这狗官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你便想拿我们司徒寨主?还是去拿那些假大侠出气罢。”阿赫布听他言语之中暗含讥讽之意,心下大怒,挥拳便要动手,唐无伤急忙拦他在身前道:“大人不必动怒,司徒先生确实在敝处,只是他远来是客,大人要在这里拿他,唐某脸面上却是无光。”
原来鞑子屡次兴兵讨伐青云寨群盗,只是山寨险峻,司徒千羽又极富智计,大队鞑子来攻时,他便带了群盗退入深山,待鞑子退后便即卷土重来,小股鞑子却又奈何不了他。鞑子拿他没有法子,一时无计可施。偏巧日前刑部接到密报,称司徒千羽已赶往蜀中。刑部尚书当即便奏请执掌朝政的丞相脱脱,请大内第一高手阿赫布带领大批高手前往蜀中,要趁司徒千羽离开青云寨之机,将他或擒或杀,除了这个心腹大患。阿赫布星夜赶到蜀中,想不到司徒千羽未见到,却与甘敬天先交上了手。他知道唐无伤与甘敬天齐名,自己既然胜不了甘敬天,多半在这唐无伤手中也讨不到好去,好在司徒千羽确在此处,待他离去之时也可擒拿,总胜于到青云寨去捉人。阿赫布打定了主意,当下嘿嘿一笑,道:“那就看你的面子,我在这里不难为他,但离了此处,可就由不得你了。”唐无伤道:“这个自然,大人尽可以放心。”
唐门在翠烟湖另一侧,背倚绝壁,端的是易守难攻。唱晚亭建在翠烟湖湖心处的一个小岛之上,当年恒山神尼便曾在此邀斗唐门三大高手。唐无伤高声道:“诸位英雄远道而来,敝门自当尽地主之谊。离此向西半里处便是敝门为各位准备的驻留之所,便请各位前往安歇,待楚东藩到时,敝门自会请大家来此观战。”
唐无忌隐然便是唐门的总管,听唐无伤说完话后,便当先引路,群豪随他径向西行,走了半里多地,转过一处小河汊,眼前豁然开朗,却见湖边好大一片平地,上面已建了百余处木棚,足可容下三四千人,工程之浩大,当真惊人。白万仞低声对甘思瀚道:“唐门处心积虑,由此可见一斑,咱们须得小心在意。”
唐无忌走到一处岩石上,高声说道:“各位可在此处安歇,只是唐某丑话说在前头,我唐门虽不是少林、武当这样的名门大派,却也不是可以任人出入之地。只是敝派掌门人钦佩甘大侠的人品武功,是以才破例准许各位前来此处。若是各位此前有什么梁子,还望不要在此处动手,否则我唐门弟子出手约束,不免伤了和气,那就大大不妥了。”
群豪哪里还有余暇听他说话?早已蜂拥着去抢占木棚,有几伙人还为争抢木棚动起手来。林道成一伙人人少势孤,先占了一处木棚,却被辽东一伙马帮夺去。林道成只得忍气带着弟子在最西边一个小棚子中住下。
楚天舒也随林道成一伙住在那棚子中,林道成道:“他妈的,平日一个个装得都像什么大侠,这时却都仗势欺人,真是没有天理。”楚天舒却不管他,只是坐在棚中出神。适才他已见到吕红菱、甘思瀚等人俱被唐无伤请入唐门去了。甘敬天是贵客,唐无伤自是另眼相待,此外阿赫布和云舞阳等人也随着唐无伤进了唐门。唐门所居之处距此约一里地,好大一片大宅院,远远望去甚是壮观。
林道成拿出干粮,正欲与弟子们分食,那屠户出身的徒弟嚷道:“这么干巴巴的饼子,却让人如何下咽?”林道成心下甚是恼怒,只是这群徒弟大半瞧他不起,自己若是吩咐他们取回来水饮用,无异于与虎谋皮,只得自己起身前往湖边取水。走出没几步,却见一伙汉子正自在地上掘坑。林道成大奇,问一个汉子道:“各位难道要在这里打井不成?”那汉子斜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道:“不是打井,难道还是要挖坑埋了你这狗日的?”
林道成听他出言侮辱,心下大怒,当下便要翻脸,但见这群大汉足有四五十人,立时又换上一副笑脸,道:“这个兄弟就不解了,那湖里不全是水么?各位又何苦在这里打井?”那大汉嘿嘿一笑,道:“你这蠢材好没见只,唐门何等厉害,这里的水你敢随便喝,不怕给人毒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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