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白山澜的十四岁,而不是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宫门。
6
庭院里散落着许多花盆,红的绿的紫的,富丽堂皇一派,清丽
雅致一派,足见主人是个闲散客,在皇宫里硬生生格出一块自
得的小天地。
这一幕景象与百年前的诸多景象重叠,太过熟稔,几乎令我立
刻掉下了眼泪。
你能明白吗?
这十几年来,我在茫茫人海中努力找他,但直到临死前,我也
没能真正找到他。
此刻,熟悉的气息离我咫尺之遥,我却不敢再进一步。
近乡情怯。
我闭了闭眼,门却突然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蓝衣小少年。
少年容貌俊秀,温文尔雅,像玉雕的菩萨。
他朝我微微一笑,唇角一个小小的梨涡,与我前世的恩人有三
分相似。
我几乎是立刻就掉下了眼泪。他友善地望着我,不问我为何失态,只安静递来一方锦帕。
我狼狈地擦眼泪,行了个礼:「见过殿下。」
他笑了笑:「能在宫中自由行走,而我又未曾见过。我猜,你
就是鸣玉姑娘。」
我怔怔地望着他的笑容,脑海中空白一片,许久才想起来答:
「我是鸣玉。」
白山澜和善地冲我一点头,没有在意我直勾勾的眼神,只温和
道:「久闻鸣玉姑娘琵琶弹得极好,我爱好乐理,只是生不逢
时,未曾见过琵琶。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不能听鸣玉姑娘弹
一曲琵琶?」
我温柔地望着他,心里想,当然可以,我求之不得。
宫女取来琵琶,我坐在凉亭中,周围是粼粼的湖光,眼前是我
爱慕了四百年的郎君。
他不识得我,他以为与我是初遇,但他不知道,这一刻,我等
了太久太久。
我轻轻拨出一个音,继而指随心动,自成一调。
这是无人知道的孤曲,它诞生在四百年前某座临海的城池。
曲调是城池的主人信手作的,他是一个被国君身份耽误了的乐
师,最爱好的其实是乐理而不是治国。这样的一个人,连史书都不太愿意记载他的生平。
史书喜欢写那些彪炳千古的明君,或者是淫乱庸聩的昏君。他
普普通通,没什么政绩,也不够残暴,因此湮没在浩瀚的四百
年长河中,再无后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