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登时凝固了,这么多人的房间里一时间静得可怕。
吴斌连紧拉着吴文腾走向父母:「文腾,赶紧的啊,爸妈想你可想坏了。」然后又拉着母亲的手:「爸、妈,怎么不说话啊?你们日思夜想的弟弟回来了,看把你们激动的……」吴东望着眼前这个吴文腾,又看看朱副局长和他身边拿着照相机的警员,然后眼光又转向吴文腾。
「坐吧……」
吴文腾坐下后,警员赶紧拿出照相机,拍了几张照片。朱副局长看着眼前的场景,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遇到突如其来的大喜大悲,每个人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有人会狂喜,有人会大笑,有人就是这样突然变得沉默不语。在心理学上,这与每个人的经历、心理承受力相关,这叫作应激反应。
他从事警务工作多年,是从基层一点一点地靠着业绩和奋斗升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期间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所以早已见怪不怪。
差不多该走了,让一家人享受团聚的时光吧,他边想边打着圆场:「孩子在外面这么久,经历了很多磨难,你们又想念他那么久了,难免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们好好聊聊吧,我们就先走了。」
吴东和吴斌赶紧站起来跟朱副局长握手道别,连声说谢谢。朱副局长握着吴东的手又说:「明天一早我会派人来接孩子,去做一份笔录,内容主要是这几年孩子的经历,以便我们完善案件的档案。还有,您也要去一趟,我们要采集一些血液样本做DNA鉴定,这样整个流程才算走完了。」
吴斌在一旁听到便是一愣,赶紧走过来说:「朱局,验DNA就不必了吧?这一家人都相认了,还能有什么差错?」朱副局长转头对他说:「这是规定的流程,有了这份报告,才能算完全结案。先不说了,不打扰你们合家团聚了。」说罢转身就走了出去。
吴东和吴斌对望了一眼,吴东又回头看看吴文腾,见这个吴文腾也正看着自己。
又是长时间地对视。
这时胡霜华走了过来,拉住吴文腾的手:「孩子啊,你回来就好,我们全家人都很想你。可能是高兴过头了,你瞅瞅,这一见面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吴斌赶紧随附着说:「是啊,是啊,妈,你赶紧带他去他的房间休息一下。我们弄饭菜,今天晚上好好庆祝一下。文腾,你也喝点哈。」随后他又转身:「爸,文腾这几年受了些刺激,警官说对他脑子可能有影响,好多事都记不起来了,让他休息休息,可能过些日子就恢复了。」
吴东双眼仍然盯着吴文腾,默默地点点头。
吴文腾躺在床上,快速地把今天的事情在脑海里重新组织了一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
自己这里因为几乎没说话,应该没有。
这家人的反应呢?除了哥哥吴斌已经相信了,刚进门时父母的反应明显有问题,那反应……应该是没认出来,至少眼神是充满怀疑的。后来母亲主动过来拉自己的手,应该是降低了疑虑,毕竟少年离家,这么多年容貌会有改变这个常识大家都明白的。那么她这暂时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只有父亲的反应一直不对,他应该是看出自己不是本人了,至少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相信面前这个是自己的亲儿子……
当然!
从他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吴东一眼就看出这孩子绝对不是自己的儿子吴文腾!哪有父亲不认识自己儿子的?
胡霜华也是一样。
但他们还是很配合地完成了这场戏,此刻他们三人相对无言地坐在沙发上,客厅里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第二天,吴文腾和家人被来接他的警官带到公局去做了笔录,他把自己这几年的遭遇说得几近天衣无缝。
他先是离家出走想去北京玩玩,在火车站候车室长椅上认识了一个外地人,被拐卖到陕西省一个偏僻的山村里。那里满目黄土,人迹罕至,周边全是一片片荒凉的山坡,完全没有可辨识的参照物,他又是在夜里漫无目地地逃了出来,所以回想不起这个地方了。
然后他又在车站被人骗到湖南,在那里有几个同样大的孩子被人逼迫乞讨,手上的指纹是坏人给他们烧掉了。最后他又逃掉了,并扒上路边的货车,一路被拉到了重庆市的铜梁区。后面这一段倒有一半是真的,他毕竟是个20多岁的成年人,本就心思缜密。之前他就料到必然会被调查这几年的行踪,所以他这几日里反复推敲,已经把这个过程编得无可挑剔。再加上他仍说自己头脑受到刺激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在做笔录的时候,时而明白时而糊涂地在不少细节上打了擦边球。而且办案人员本就为他们一家团圆感到高兴,再加上看到他身上很多伤疤,又感到同情,并没有抱着审讯罪犯的心态来给他做笔录,毕竟是走走过场的事情。笔录这个环节居然被他顺利地蒙混过关了。
到了提供血液比对DNA的环节,却引起吴文腾家人的极大反对,尤其是胡霜华的言辞一度很是激烈。
「孩子身体上、心灵上已经受了那么多创伤,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就不要用这种残酷的方式再次刺激他了。同时我们家人也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