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泼脏水,最后事情败露灰溜溜退场。
但不是。
萧予安深情不负,尽力给我他能给的恩宠;林窈娘将我视作亲姊妹,温柔娴静;我怕萧予安为难,努力改掉小脾气,学着做一个温柔懂事的贵妃。
明明一切都这般顺遂。以至于后来那个雪天,我缠绵病榻,病成一把瘦骨,也没想明
白:
没人害我,萧予安也始终没有变心。
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一切,是从萧予安登基后三年,那场春日时疫开始变的。
那一年南方生了瘟疫,方圆千百里,瞧不见一处活人,尸体堆
成了山丘,若不掩埋,又是祸端。
太医院的方谦和,年少有为,最擅医治时疫。
从前林窈娘与母亲回娘家,也染过病,众人都以为活不成了,
却叫方谦和治好了。
萧予安点了方谦和去。
时疫止住了,方谦和却染病死了。
因着天热,尸体只得匆匆葬在南方。
方谦和死讯传来的那天,初夏草木长,坤宁宫窗前花影摇曳。
她叮嘱我和朝云坐在南头的窗户口,离北边那一架夹竹桃远
些。
小气鬼,我不计较你抢了我的萧予安,你却怕我毁了你的夹竹
桃花架。我抱着朝云,吃着林窈娘做的豆沙糕。
就听见太监们奔走相告,传着喜讯:
「南方的时疫治住了!」
「方太医呢?也回来了?」有宫女问。
林窈娘修剪芍药的剪刀忽然停住,她笑了。
「方太医……他、他病死了。」太监的语气耷拉下来。
我手中的糕点顿住了。
林窈娘的笑容僵住了。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带着朝云从坤宁宫走出来的。
第二日细雨绵密,我撑着伞去萧予安书房。
林窈娘对我太好,叫我心下不忍,我去问萧予安:
「予安,方太医……可有什么交代?」
似乎早知我的意图,萧予安书案上一纸清秀字迹:
「不负所托。」
「只这四个字?」萧予安默然,聪明如他,如何不知林窈娘心事。
他不生气,不过是因为这心事并不龌龊,甚至叫人怜悯。
我和萧予安早明白了: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人有很多,我们能陪
着彼此,已经算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