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上。但我却要去揣测臣子的想法。
母后是个很温和的人,但她会因为我惹苏白珽生气而罚我,训斥我。她每一次生我的气都是因为苏白珽。
有一次,苏先生来查功课,我没能背下他指定的那篇《晏子不死君难》,挨了他的训斥。挨了训之后,他又问我从这篇文章中读出了什么。
我说,我读出了晏子是个不合格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他如何能在该殉难的时候不仅不就死,还要长篇大论地挑剔君上的不是?
苏先生生气了。他说他想让我明白的是,就算是君主,倘若不贤也会被人指摘,我得学会接受那些说真话的人,能面刺我的过错的人。
他想让我明白什么,我就必须得明白什么吗?
这次苏先生气得厉害,连带母后也气得厉害,整整三天都没同我说一句话。
只有大伴好声好气地哄着我,但他却说,叫我去和苏先生认个错。
我觉得我始终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见不到哪怕一点儿光亮。所有人都是他那边的。
偶尔我会想象父皇是什么样的。随着年岁渐长,我对他的记忆越发模糊。渐渐地,我就觉得,也许所谓父亲,就是苏白珽这样。
我就这么重复地过着一天又一天。直到我有了伴读,伴读与我年岁相仿,同他们闲聊时,我才知道,民间有那么多好玩儿的玩意儿,他们可以呼朋引伴地玩,他们不需要读《晏子不死君难》,他们不会每学一篇文章都被问问读出了什么,他们的母亲不会因为他们和老师闹矛盾就三天不和他们说话,他们不会过重复的每一天。
知道了这些之后,我突然非常难过。晚膳时,我和母后说,如果我不是皇帝就好了。
向来温和的母后扇了我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总之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如果说年幼时我的欲望只是自由一些的话,等我长大,这欲望就走了样。
因为那时的我已经明白,身为皇上,我不可能有真正的自由。但即使那点儿有限的自由,我也得不到,想得到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变成真正的皇上。
我要亲政。
当我对母后说出我的想法时,母后只扔给我一句话。
我想亲政,除非苏先生死。只要苏先生在一天,朝政我就必须要听苏先生的。
我经常想,既然这样,他教我那些帝王之策是为什么?反正我只用听他的就是了。
真正的皇帝到底是我还是他?
这种情况直到我大婚方才有改善。因为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