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惨白的脂粉,她没有涂抹,只用了一点粉色的胭脂涂抹脸颊,又抹上大红色的唇脂,于嬷嬷帮着她画眉,将头发挽起,梳起妇人发髻,即便是淡扫蛾眉,红唇芙蓉面,依然美得惊心。
门外,嫁妆的队伍很长,一抬接一抬运往平阳,族中的男女老少等候在村口,目送嫁妆队伍离开,一直到很远很远。
忙碌的时间过的很快,青璃只觉得在闺房中和姐妹们闲聊了几句,就到了下晌,马车不能走太快,刘氏和莫如湖怕路上耽搁太久,想让她提前离开。
女子出门前要哭嫁,青璃不想哭,不过她见刘氏流下眼泪,大伯娘也眼睛红红的,受到这种情绪感染,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
“别怕,以后嫁人了,大哥还是大哥。”
莫子归等候在房门口,他的话音很轻,只有二人能听见,却格外的有力量。青璃用帕子点了点眼角,用力点点头,爬上大哥那并不宽厚的脊背。
慢慢走出了院子,莫子归每一步都走得很淡然,青璃回眸,望着自己的闺房越来越远,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定要好好的,不让爹娘兄姐跟着担忧。
鞭炮再次响起,进入到马车之前,堂姐莫青菊手里燃着红烛,持着镜子,向马车内一照,这也是习俗之一,名为搜轿,驱逐里面藏匿的冤鬼。
凤冠霞帔很沉,坠在青璃的头上,让她感到不适,马车前行,青璃听见后面刘氏哭喊的声音,似乎在追着马车跑,她忍不住想要打开车窗,探出头去,被车内的喜娘阻止。
“璃丫头,娘的璃丫头啊!”
刘氏跟着马车跑了很远,似乎跌倒摔了一跤,青璃听到爹爹的规劝声,还有族人不住地说着吉利话,她的眼泪比刚刚流得更快,莫家村,从穿越过来就视为家的地方,她要走了。
眼前蒙着喜帕,青璃只能看到一片大红色,她在想,窗外一定是广阔的蓝天,无垠的土地,两边是高高的麦田,有淳朴的族人正在送行,他们挥着手,对着她说“珍重”。
城北大军的将士们还在守护这片新粮种,今日村里人太多,更是不能懈怠,他们尽量把自己打扮的喜庆一些,分散地站在出村的土路上,对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底默念,“少夫人”,再次见面,这个称呼就名正言顺了吧。
马车内,一片沉默,喜娘没有多言,青璃靠在车壁上,慢慢调整情绪,现在地面平整,应该已经到了镇上,她听到张大伯和张大娘的声音,还有家里铺子的下人,她多么想探出头去,可是她不能。
从天明到黑暗,再到第二天的天明,青璃一夜未眠,她感觉不到饥饿,甚至有些麻木。大哥莫子归一直骑马跟在车外送嫁,可却什么也没说。
到达平阳城,刚好城门大开,两旁站着百姓们,他们已经得到青璃出嫁的消息,从心里往外,也为她高兴,从此以后,少将军终于有了家室,不在是一个人了。
“莫小姐,可能是咱们兄弟最后一次叫这个称呼了!”
守门的士兵和青璃很熟悉,今日当值,是他特地和另外一个人换过来的,因为守城,不能去看热闹,不过可以迎接少夫人的马车,也很值得。
百姓们自动自觉让出一条路。一抬火红的花轿,停在马车的车门处,青璃在喜娘的搀扶下,挺着僵硬的背下了马车,直接踏上花轿,她对着前面城门方向的士兵们,挥了挥手。
“恭喜少将军,恭喜莫小姐,以后定会白头偕老,和和美美!”
士兵们内心激动,说着吉利话,为了不耽搁花轿进城,众人没有多言。
一路上有唢呐队伍在两边吹吹打打,道路两旁人山人海,人头涌动,平阳的百姓们几乎全数出动来看热闹,花轿路过之时,还能听见百姓们的叫好声,偶尔有几声熟悉的呼喊,来自城北大军的士兵们。
文氏准备的新宅院花了心思,在平阳最富贵地段,宅院不大,是一所三进的精致小院,假山流水,仿照京都的风格,几百匠人忙活了十多人,总算收拾妥当。
“小璃,一路辛苦了,我等着你叫娘。”
吹吹打打进了门,青璃被喜娘指挥着,跨过火盆,门口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有文氏在一旁陪着。于嬷嬷在后面小声念叨着,似乎不合规矩,但是她很高兴,文氏能这样,就是对自家小姐重视。
五月二十五,良辰吉日,今日是淳于谙迎娶莫家小姐的日子。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快到让淳于谙不敢置信,最近喜事颇多,折损大秦五万人马,娘亲和双胞胎弟弟来到北地,带来了新皇赐婚的圣旨。
一夜无眠,淳于谙精神很好,他穿着将士们早就准备好的大红色喜服,平日严肃的面色,在今天也柔和了一些,士兵们连连道着恭喜,让他恨不得飞到关内。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淳于谙上马,带着几名贴身侍卫,风驰电掣一般,一路疾驰,来到新宅院,到了门口,家里的下人回禀,新娘子已经到了,正在等候拜堂。
“爹,您怎么在沐阳来了?”
淳于谙刚下马,正好和淳于老将军撞个正着,对别人他可以冷淡,对待从小崇敬而又严肃的父亲,淳于谙面带关切。
“混账!你成亲这么大的事,你老子不来,你拜高堂只拜你娘?”
淳于老将军拍了淳于谙一下,厉声道,“你小子成亲了,以后就是大人,别总和你老子一样一副冷脸,好好对待璃丫头!”
父子二人说着,进入到喜堂内,人都到齐了,鸦雀无声,青璃感受到一股冷气,她心中微定,淳于谙来了。
“小姐,少将军来了,等到吉时就可以拜堂,您要是饿了,就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