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皇姑母祭拜了末七便回去了,不想她还留在长安。
她同秋雁自幼感情深厚,秋雁比她小了五岁,还未出嫁时,在相府秋雁就总爱黏着她这个姐姐,里里外外形影不离。
即便后来她进了宫,秋雁被指婚给江都王,两姐妹也没少往来。
一则,江都王刘旭本是刘昶胞弟,新帝登基苦于无人可信,自然要对胞弟委以重任,是以江都王没有立刻赶赴封地,照旧住着皇子时分封的府邸。
二则,秋雁在家中本为幺女,上头父母溺爱,又有她和阿兄长孙无垢一力庇护,是以为人活泼爽利,颇为骄纵,且秋雁嫁人时仅年方十五,尚是闺阁小女性情,见王府离未央宫不远,便常常在江都王上朝后溜进宫来找她。
秋雁又贪吃贪玩,那时她与刘昶感情甚好,刘昶亦疼爱这个伶俐调皮的妻妹,每每她来,总少不了派人打赏,秋雁大方,得了好东西也不拘自己独吞,常看着谁喜欢便送给谁,凤藻宫中一片欢声笑语,由是如意等人都喜欢她。
那年长孙一族落难,她被贬去长门,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妹妹嫁了人,不必受家人和她的波及。
原先她还担心秋雁会不会因为家中事而受冷落,可后来在掖庭看她怒气冲冲、毫无规矩闯进来,便知这些年江都王必是待她甚好,才叫她这般无所顾忌。
因此她也就放了心,便同陈宝林道:「我那妹妹性子爽辣,若不见我还好,若是见了我这般,怕要闹出事来,此番家宴奴婢就不陪同娘娘去了,还请娘娘体谅。」
陈宝林从前在凤藻宫中很受秋水优待,因她与江都王妃一般年岁,二人之间也有几分故友交情,对于秋雁性情,不消秋水多说,她也知道。
乌兰苑风波刚刚过去,她明白秋水不愿再生事端的心思,故此也不勉强,遂道:「那秋水姐姐便在屋里好生歇息,我去去就来。」
一时同绿蕙、赤瑕打扮妥当,主仆三人便出了门。
家宴设在仓池边上的金华台,此前小黄门来说是为着留江都王和王妃娘娘用膳,倒是只说了个大概。
随同江都王一道进宫的,还有几位宗室子弟,亦都携着家眷。
他们大多与刘昶和刘旭差不多年岁,往常都是一道长大,感情颇好,难怪君王要宴请他们。
金华台上,早有宫婢内侍备好了食案席簟,女眷们在内中,外男们围着君王临水而坐。
酒过半巡,太乐署的优伶将将舞毕一曲下去,江都王领着淮南王等皇族宗室子弟,笑闹着要与刘昶敬酒,杯子才刚端起,便听那边有女子高声道:「他们男子有人歌舞助兴,怎的咱们这边偏要冷冷清清的?依我说,也该当唱唱歌起起舞才好。」
有人附和她:「江都王妃说得是,既如此,不如叫太乐署的人来,也给咱们舞一曲。」
「何必叫太乐署的人来,咱们这里头的人难道还少吗?」江都王妃声色清脆,掷地有声,「吾尝闻宫中诸位娘娘钟灵毓秀,才华横溢,不如今儿就让我们开开眼,也见识一番。秦昭仪,你家世代诗书传人,便来作词。赵婕妤,你是将门之后,想来拳脚功夫是有的,不如给吾等耍一耍。徐容华,昔年你姑姑曾当众夸你琴画双绝,那么就有劳你抚琴了。」
她逐一念着,被她点到名的宫妃无不神色大变。
赵婕妤更是气到极处,攥紧了帕子道:「王妃娘娘莫不是与我等玩笑?宫中燕舞自有太乐署和歌舞坊的人来,王妃娘娘此举,岂不是要将我等与那伶人为伍?」
「伶人怎么了?伶人不也是爹生娘养的,同娘娘有何区别?」
江都王妃似笑非笑,底下坐着的众妃,再迟钝也看出了她的意图,她这分明是听说了什么,要特意寻来给她姐姐出气呢。
既是会意过来,众妃们便不敢于此时触她霉头,纷纷掩袖避开她的目光。
淮南王妃等人虽不知江都王妃怎的突然就对秦昭仪等人发难起来,但瞧她来意不善,便忙笑劝道:「你还是那般淘气,好好地坐着用膳,偏要学人家看什么歌舞?快坐下罢,仔细让娘娘们看笑话呢。」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我可是听闻娘娘们都爱看人歌舞助兴呢。既然眼下娘娘们不愿露一手让我等长见识,那秋雁不才,倒是想献一回丑。」
「哦,江都王妃想如何?」淮南王妃不明所以,还在凑趣说笑。
秋雁冷眼逡巡了四周,探手便从袖子里抽出长长一卷东西来:「我不如秦昭仪文采好,也不如赵婕妤功夫高,更比不得徐容华琴声动人。只是方才娘娘们彼此谦让都不肯献艺,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唯有鞭子幼时常玩,或可拿来博大家一笑。不过,今儿这根软鞭是我新得的,不太趁手,若是待会儿鞭子耍得不好,惊了各位娘娘,可别见怪!」
什么,她竟带了鞭子来?
秦昭仪等人这下子再坐不住了,正要避开,却听噼啪一声响,长长的软鞭直如毒蛇摆尾,直冲众妃而来。
金华台上霎时一片花容失色,杯盏尽碎。
长孙秋雁红衣如烈焰,一尾长鞭舞得兴起,看着秦昭仪等人抱头鼠窜,惶惶不知所措,心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