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来?」
陈宝林笑意轻浅:「臣妾自佛堂过来的。」
「哦?」刘昶眸中光波闪了一闪,「好端端的,你去佛堂做什么?」
「臣妾去祭拜太后,适逢秋水姐姐也在,就坐着说了会子话。」陈宝林答,又看他神色无虞,遂接着道,「姐姐问起陛下的病可曾好了,臣妾说不上来,原不该上旬月过来拜见,可又担忧龙体,是以斗胆过来看看陛下。」
她会问起他才怪!
刘昶冷哼了哼:「宝林若是想来探望朕,只管来便是,何必要假他人之语?」
「臣妾不敢,」陈宝林忙躬着身,「的确是姐姐问起了陛下,臣妾说昭仪娘娘她们都来过,都道陛下尚未大安,长孙姐姐就问太医令开了药怎么还不好呢,又责苏闻没有尽职,臣妾瞧她担忧着陛下,故而冒昧前来。」
她真这么说了?
刘昶狐疑地盯着陈宝林,见她眉目间波光澄澈,丝毫不似作伪的样子,连日来纠葛翻滚的心怀竟难得舒缓下来:「朕让她去佛堂,她不专心礼佛,顾念这些做什么?」
若是有心,怎的不见她自个儿来瞧他?
满宫里都知道君王病了,那日她自己也看见了的,别人都来了,独独她一句话也没有,他还真当她能狠得下心呢。
他掩过口又咳了一咳,陈宝林连忙起身替他拍拍后背缓一缓,道:「长孙姐姐还让臣妾转告江都王妃,说是陛下都这样病着了,叫她不要再同江都王胡闹,莫让陛下登高望远了。」
「是朕那个弟弟不争气,若不然江都王妃就是想闹也闹不起来。」
刘昶都不能想江都王三个字,想了就上火。
苏闻捧了药进来,一日三遍地熬着,君王能喝下去一遍都是开恩了,他原本做好了打算,无论如何也得劝着君王把这一碗药喝了,若不然总不见好也伤身子。
谁知还不等他劝,君王已经把药碗端过去,一口灌了,直如饮牛。
他呆了呆,顺手接过空碗,却听君王又道陈宝林劝诫有功,着人行赏。
这倒是意外了,陈宝林说什么了,以至龙心大悦。
苏闻特意抽空自己亲去艺林轩颁了赏,问及缘由,陈宝林笑起来:「阿翁难道没听说过,至高至远日月,至亲至疏夫妻?有时身在局中,倒不如局外人看得清楚,臣妾做的不过是替陛下和长孙姐姐扯开那层隔纱罢了。」
这个纱他也扯了啊,为何他的劝说就没用呢?苏闻还是不解。
陈宝林掩着口,露出一双慧黠的双眸:「想是阿翁还没看完全男人和女人的那点心思。」
这倒也是,他一个阉宦,哪里懂得情爱之中的门门道道。
苏闻长哦一声,明白了些许,再看陈宝林,不由感叹:「宝林娘娘如此通透,往后定有大造化。」
「臣妾谢过阿翁吉言,亦谢过陛下的赏。」
陈宝林笑着让人将赏赐捧进屋里。
苏闻边走边可惜,可惜了,那么通透明白的人,又有那样的容貌和性情,偏偏生不逢时,落在了那一位的后面,使人不由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彼及九月末,吃了整整一个月素斋的妃嫔和宫人们,都长长松口气,大有熬出头的意味。
赵婕妤揽镜自照,直觉一个月素斋吃下去,把她人都吃瘦了半圈,活脱脱像是个饿死鬼脱生的,哪里还有上位妃的体面?
由是一等出了斋月,忙就让人把好酒好菜都备上来,思及一个人吃也是吃,多个人吃也是吃,多些人吃倒还有些聊头,就去请秦昭仪她们过来。
秦昭仪往日里最重养生,于饮食上一直颇多忌讳,便是这般,让一个月素斋吃得也馋了起来,见合欢宫有人来请,便携着宫婢过来了。
几个人分位次坐下,那徐容华正愁没人说话,可喜聚在一处,边吃边道:「姐姐们都听说了不曾,陈宝林得赏了!」
「得就得呗,有什么稀罕的!」赵婕妤慢口喝着汤,不屑挑眉,「咱们坐着的,哪个没得过陛下的赏?哪个的赏不比她多?」
「姐姐,话虽如此,可也不想想,陈宝林何时得过宠,这不过是去探望了陛下,回来就得了赏,岂不奇怪?」
她们几个人可都去过宣室殿探望君王,怎么就不见君王赏她们呢?
「哦,那你说陛下是什么意思?」赵婕妤问道。
徐容华偏着头想了想,好一会儿才说:「臣妾也琢磨不出什么,不过陛下九月里才把那一位挪去佛堂,这边厢就给陈宝林颁了赏,谁知道里头有什么猫腻呢?」
说起那一位,也真是让人奇怪,原本陛下带她去清凉殿,就够让大家吃惊的了,不想中秋的时候,陛下竟把宣室殿也搬去清凉殿了,直把东西十四宫都惊得夜不能寐。
幸有张顺常那个没脑子的女人听不得挑拨去闹了一通,方知那一位在清凉殿只是个司寝上人,若不然,她们都要以为长孙一家又要起复了呢。
「昭仪姐姐,你说是不是?」徐容华猛转头,问着一直不作声的秦昭仪。
秦昭仪被吓得一个回神,半晌点点头:「妹妹说得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