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只是尝了一尝。」秋水被他吼得一激灵,忙把手里药递过去道,「真的不苦,陛下就喝了吧。」
「你当然觉得不苦,天底下又有哪服药苦得过五年前你那一碗!」
刘昶人在病中,半昏半醒间恨恨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他怕喝苦药,可她从来不怕,不但不怕,且什么药都敢往下喝。
秋水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说得僵在了那里,透骨的寒意顺着画石床直窜入心底,冰凉了一片。
一如那一晚,她喝了药躺在榻上,一副身子都恍惚沉浸在了冰川里,任是满殿中都烧了火地龙也捂不热分毫。
如意还不知内情,眼见得血从她身下流出来,急得直哭,又不敢过分声张,恐叫秦昭仪她们知晓倒生波澜,还是万宁拿了凤藻宫里的对牌,连夜赶到相府去求了母亲。
母亲私底下带着大夫过来的时候,哭得眼睛都红肿了,攥着她的手直骂她傻。
原以为宫中妃嫔有孕,她狠心才让人出宫买了红花,作为母亲不愿看着贵为皇后的女儿被人压过一头,就暗中帮了忙。
哪里料到,那红花会是她留着自己喝的呢?
君王有多期待一个嫡长子,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如何还能下得去手?
母亲哭着骂着,她亦哭干了眼泪,只在神志尚还清醒的时候问母亲,陛下御驾亲征可曾回来了?
母亲点点头,倏尔又摇摇头,西楚残部势力那么多那么零散,他便是回来也需得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足够她调理过来了。
她反握住母亲的手,劝着她回去告诫父亲,不要再一意孤行下去,或可保得长孙一族平安。
可父亲已经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听得进母亲的话?
他暗里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说是杀头之罪也不为过。
她知晓父亲在依仗着什么,不过依仗着宫里头垂帘听政的是自己的妹妹,做主中宫诞育太子的是自己的女儿,而皇帝在他看来,或许更像是一个外甥、一个女婿。
然则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陛下早已不是初登基时需要太后和宰辅事事提点的少年,他有他的抱负和理想,他要亲政爱民,他要天下太平,他要汉文一朝在他手里四海晏然,千秋万代。
故此,在这紧要关头,她决不能有孕,不能让长孙一族生出反心,亦不能让在边关打仗的他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