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跳楼的人,在跳下去的那一刻,会感觉到后悔吗?
会的。
戈舒夜此时非常确定这个答案,因为在坚硬而冰冷的海水淹没她头顶的一刻,习惯了四五年生活在义躯的她的意识突然回想起来,肉体凡胎的她,不会游泳。
她拼死挣扎了几下,就被咸涩而冰冷的海水呛住了呼吸道,像一只悬浮在海中的睁着眼睛的人偶。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觉得夜中海面上的月亮,像一个放映机。她仿佛在水中看到了场景和画面,就像她的幽灵漂浮在那个圆形的厅堂之中,在所有人的头顶上俯视着他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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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按照巴黎最豪华的风格装饰的客厅中,穿着绣花西装和紧身裤的阿方索-德-阿尔布克尔克摘下三角貌,他正在拜会瓦斯科-达-伽马。
达伽马如今功成名就,被任命为印度总督、维迪格拉伯爵,身穿孔雀绿色华丽绣花西装紫红色丝绸的外衣,用着印度商人从满剌加(马六甲)运来的一整套中国产的青花描金瓷器。他殷勤又有点炫耀地请客人坐下。
“尝尝?印度最好的红茶,大吉岭。甜,不用放糖都甜,但是在这里,你想加多少糖和奶都可以。印度这地方可真是留着奶和蜜的迦南地呀,黄金、甘蔗,数不清的香料,还有顺从的奴隶。就是天气真该死——我脖子后的疮老犯。”
“上帝保佑您的健康!”阿方索道。
“皇帝陛下已经认命了弗朗西斯科-德-阿尔梅达为印度总督,您的这份计划,将非洲-印度和东南亚洲沿海都连成一线,进而占领远东,全部纳入葡萄牙的伟大航路的天才规划,真是可惜了,不能马上实现。印度很多城邦虽然愿意和我们通商,还是有很多穆斯林,那群异教徒(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屠杀虔诚的基督徒。
我还不得不亲自动手砍了几个穆斯林的杂种和婊子(达伽马屠杀妇孺)
我们在印度的殖民还并不稳定,不知道为什么,阁下如此重视远东呢?印度的物产和财富还没有被充分地开发呢。”达伽马道。
阿方索略有所思,他放下茶杯,然后道:“达伽马爵士,您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吗?”
达伽马道:“圣母玛利亚在上,当然!如果没有主的保佑,我怎么可能到达印度再回到里斯本呢?”
阿方索道:“那请阁下发个誓,对着耶稣基督的坟墓。”他将一个镶金的檀木盒子拍在桌子上。那盒子上正面有一个百合型的雕花,背面有一个玫瑰型的雕花,下面有三个纹章,一个黑底白色八角十字,一个白底红十字,还有一个蓝底金十字。
“这……这是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的遗物?你,你去了耶路撒冷?被异教徒后人萨拉丁的后人占领的耶路撒冷?”
“没有。君士坦丁堡沦陷之后,虔诚的教徒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踏上圣地,瞻仰圣墓。我是从一个佛罗伦萨人手中得到这个的。但这确实是耶路撒冷王国的遗物。”
“意大利人——你付了多少黄金?”达伽马以为自己可以买得起,献给葡萄牙国王。
阿方索微微一笑:“这不是黄金能换取的东西,我要爵士你发个誓,若是知道了这个秘密,绝对保守;而且一旦你加入了金百合花隐修会,你将世代效忠于主,决不能脱离。”
“这到底是什么?”
“耶路撒冷王国的王冠。”
达伽马诧异得从座位上站起来:“伊莎贝尔女王死后,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一世,是耶路撒冷王位的继承人——想想看,他为了这顶王冠,愿意付给我们葡萄牙多少东西!——我们可以让教皇子午线至少向西再移动三十度!将整个南美都收入囊中!而我,终于可以再次获得陛下的垂青!”
阿方索笑笑道:“这王冠上的铭文,看似是一串没有任何意义的字母,却被那个佛罗伦萨人破解了,上面记载了一件圣物,别说西班牙,就是英格兰、法兰西,还是普鲁士,甚至神圣罗马帝国,乃至威尼斯、热那亚,甚至罗马教廷!都要匍匐在我们的手中——这证明了,只有我们葡萄牙才是被上帝选中的!”
达伽马震惊了:“是什么圣物,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阿方索道:“在此之前,您不听听这个佛罗伦萨人的名字吗?”达伽马点点头。
“列奥纳多·迪·瑟·皮耶罗·达·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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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说圣杯是个女人?——抹大拉的玛利亚?腹中怀着基督之血?”达伽马震惊得连连划着十字,“这是渎神之言!”
“马太福音说:耶稣又拿起杯来,祝谢了就递给他们,说‘你们都喝吧,这是我的血,是为立约的,为许多人流出来,使罪得赦。我告诉你们,从今以后,我比不再喝这葡萄酒,直到我和你们在我父的国里喝新酒的那一天。’
那时那个杯子并没有真正接触到耶稣的圣血。
圣裹尸布、真十字架,还有圣杯,只有流淌着真正人子的血,才能升入天国,和天使并列,坐享永恒的生命!”阿方索眼中像燃烧的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