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护剑青年们,围观的众人都叫这爆炸八卦炸在了当场。
被作为贵客证婚人邀请来在偏厅旁观的杨履,乍得知这耸人听闻的消息,也吃了一大惊,忙问杨昶:“长晔,怎么回事儿?这事儿你可得知?我们东杨仕宦人家,是因为戈盟主为人高风亮节又对你恩重如山,觉得他女儿一定也是闺中淑女,才答应约为婚姻,怎么竟如此藏污纳垢?”
杨昶明白这是乔老虎针对戈舒夜的一场大戏,但真实的情况却涉及云、沈、杨过去的恩怨纠葛,一时之间根本辩白不清,只能道:“四叔稍安勿躁,戈姑娘虽然不是戈盟主亲女,但绝非是忘父弃义之人;她被沈芸捉到,也是为了掩护我们……”
但他这辩白还不如不说,杨履只捕捉到了两个关键信息,其一是戈舒夜并非亲生,其二是戈舒夜真的曾被沈自丹所得。杨履惊愕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说什么?!乔庄主的线人说的是真的?她是个坏了名节的女人!你,你怎么能如此不慎,是不是被她迷惑了?!”
乔老虎看到舆论这番局势,以胜利的目光环视场子一圈,最后将眼珠子钉在戈舒夜身上,他假装慈祥的面具一旦撕掉,立马露出狰狞的面孔,厉声喝道:“这么说来,小夜和我那妹夫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那戈家和杨家的联姻,岂不是无从谈起?
怪不得这野种没一点血性,既不像我乔家人,也不像戈家人,岂不是鸠占鹊巢,害死好人?孽种,还不跪在你爹爹的灵前,把你做的那些丢人事儿一一剖白?
说,你和那个太监到底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我们戈、乔两家都是当地大户,清清白白,可不能被你一人毁了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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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戈舒夜恍若不闻不见,用尖尖的手指,将地上摔碎的戈云止的牌位,一片一片地捡起来,小心地摆上台子,擦拭干净。然后她站起身来,直直地凝视着那装神弄鬼的主持和尚,目光凛冽,没来由地让见识过沈自丹威势的乔家庄众人都感觉背后发冷,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她这目光简直和昆仑台绝杀之前的沈自丹如出一辄,就仿佛他那个淡然的灵魂有一部分附在了她身上一样。
她笑了笑,道:“大师,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爹爹,虽然祖籍是洮州,但他在直隶长大,年轻时候在京城当过差,后来才到洮州安家娶了我妈妈。那时候官话还是以南京话为主音,所以他说话,并不是西北口音,倒有点像南方人和西北人的混合。我和我妹妹的西北话,都是跟我娘学的。
大师,你说,你是我爹爹亡灵附身,怎么连句官话都说不准?”
庆大叔被她这么一说,心中登时清明,知道舒夜已经明了云武年轻时候的经历和自己的身世,眼中炯炯有神地望着这已经开始长成大树的嫩芽。
这胖和尚已经慌张,头上汗津津的,嘴里的关中口音也越来越明显:“你说甚,你大自然是阎王爷派来的,喊冤申冤,这能有假?”
一阵哄笑。
戈舒夜继续道:“我和妹妹从来不管我爹爹叫大,怎么到了你嘴里,一口一个大?
——还是你叫谁买通,故意来演这出戏的?!”她两根葱白玉指捏诀指出,内力如风雷一般在那胖和尚领边破出一道切口!然后在他身后如雷般炸开!
那和尚吓得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两股战战,尿湿了!“闹鬼啦!!盟主饶命啊!”只见用肥满的手捂住肥满的脑袋,露出脖子后面一折一折的肉,连滚带爬地躲到供桌后面大声念起“唵嘛呢叭咪吽”来,一边口中大呼“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鬼魂退散,鬼魂退散!”
护剑青年们发出毫不客气的嘲笑,闵少悛道:“大师,下次请神乩术,记得找个不怕鬼的,别把冤魂吓跑了,或者把活人生生吓成了弄鬼!”
戈舒夜转过身,环视了四周乔家布置好的埋伏,乔家家丁都虎视眈眈却又畏手畏脚的眼神,毫不在意。她上前一步,朝着乔老虎福了一福,道:“这和尚说,我爹爹有三大恨,让我猜猜。这第二大恨是不是没人继承盟主之位,第三大恨,是不是云头堡孤女寡妇,不能抛头露面,应该交由舅父大人代管,我和吟霜的终身大事,堡内上下事务,都交由舅父大人主持呀?不知道舅父大人属意的盟主继承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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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老虎此时已经不想伪装,拍案道:“好你个拣来的野种,鸠占鹊巢,恩将仇报!
你自己说,如果你没有勾结沈自丹,你为什么不给你爹报仇,杀了他?!
你又是从哪里习得这妖邪的寒玉内力?!
你不配做他的女儿,你不配继承云头堡,小贱人,你更不配做云头堡的女儿和杨昶结为姻亲!
你被那阉狗捉去,却不自尽,苟且偷生。你人虽未死,名节已毁,丢了我们两家的人。本来我为了大局着想,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才想到让你表姐替你接过这担子,于是不远千里、厚金重礼去东杨提亲——你这个不要脸的残花败柳!居然腆着脸皮跑回来,想捡现成的!
害你表姐没脸!
你也不想想,你这个没脸的野种,怎么配得上东杨的高门!?
我看你还是识相点,交出陕甘绿林的盟主信物,自己走出这家门为好;否则,甭怪我们撕破这老脸!”
此时杨履上前,他三捋髭须,看上去文质彬彬、量高雅致,上前对乔老虎施了一礼,“庄主请不要再说了,让我来评这个理”。
杨履道:“戈姑娘,你的经历我都听到了。并非我杨氏反覆无常,我作为两家结亲的证婚人,实在同情你失去父亲、复仇不成又被仇人所污的遭遇。只是你的遭遇如此特殊、身世如此曲折,恕我直言,实在也不适合做我东杨的儿媳了。
而且,据我刚刚的观察,你的心性的确并不能胜任此职——刚虽是这群和尚装神弄鬼,但你作为一个妇道人家,不应当唐突先手攻击。乔庄主言语上的确有为难你的成分,但你们作为一家人,你更不应当将矛盾摆在明面上,而应当家丑不外扬、忍辱负重的——你不够安分守己、克己复礼,又恣意妄为。说实话,长孙媳妇的责任你做不到。
你父亲生前的确和我们有约定在先,杨昶继承陕甘绿林盟主的位置,娶你之后,顺理成章继承云头堡。
我们杨氏并不是要背弃盟约,为了维持我们两家的交好,我看你还是接受现实为上策。你父亲盟主信物仍然在你身上,我们希望你能履行条约,点头让昶儿继承盟主之位。
至于婚姻之约,乔小姐虽然不是戈盟主亲女儿,但也是云头堡的血亲。
我们也算完成了契约。
至于你的养老之事,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我在这里就代表杨氏说句话,愿意出钱供奉你的生活,养你的老,月钱待遇、死后入祠堂就和杨氏的正室夫人一样,我们杨氏绝对不会亏待你。”
戈舒夜并不生气,也不焦急,她只是轻轻含笑,抬头道:“舅父大人,杨前辈,你们对我如此优厚考虑,应该不会是白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