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大人,”周敏静对着腰系春水、一身雪白曳撒的上官揖道,“根据督主带来王璟提供的海图,我们船队从昨天午夜全速向八宝多香岛航行,已经行驶了四个时辰,还有一刻钟就到了。”
“王璟是何人?”
“就是大人说将《地藏火卷》从萨摩蕃带回来的大明琉球使节?”周敏静突然发现不对,他一把薅掉舒夜的毛毡帽子,眼中的惊喜不能掩饰:“戈姑娘!”
“小妖女,你又缠着公爷!”黄云显然不满。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犯本督。”舒夜模仿着沈自丹的声音继续编道。敏静笑着做了个揖逗她道:“下官不知沈公公还有此安排。”
“公爷,有点过分了!这太失礼轻浮了!”还有更轻浮的呢——敏静抓住舒夜的腰带后面,把她举起来转了个圈。
“说不定他生来就很轻浮呢?你看他又会弹又会唱的,还认识萧怀遇这种眠花卧柳的材料。”
敏静笑道:“我年少时的确日日流连诗酒,只是家中遭逢变故,大哥主动接过重担,并将父亲的绥远侯爵位让给我,才让我成熟了很多。自此我怕辜负祖先,规行矩步,并不敢越礼。”
黄云道:“那时明薇多次劝你,你自我沉湎,全都不听。她为你操持侯府,约束奴仆、管理佃租、年节各处礼节不少,这才撑下来。”
“明薇是谁?”戈舒夜问,敏静看了黄云一眼,然后道:“是黄指挥使的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小妖女,你听着,明薇知书达理、学富五车,进退有度,端的是一个落落大方的美人儿,九年来侯府的所有下人都认为她是侯府的内主人。更重要的是,公主娘娘也默许她跟着侯爷。到时候你见了她,才知道什么是名媛淑女的风范!”
“琉球和萨摩蕃是一个地方吗?”戈舒夜突兀地打断对话。(戈舒夜吃醋了,她不想听)
敏静稍微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不过想到平时舒夜也是想一出是一出,便没有在意,重逢的喜悦掩盖了这一点,他继续道:“当然不是。萨摩蕃是日本一个地名,距离浙江较近,琉球国是大明的藩属岛国,南琉球国距离福建更近。”
“就是遇到徐山霸山岛的地方?”“嗯……”敏静答道,他突然发现了情报的破绽,面露忧色。“小妖女,你那时候就缠着公爷!”黄云显然不满。
“怎么?我假扮沈自丹给你们惹麻烦了?”
“不……,见到你我自然很高兴。只是恐怕这里有蹊跷。陛下和沈公公告诉我的信息是一致的,这说明他们的信息来源相同,而陛下的信息源头,是危险的闻人悯人和我不知底细的王璟——王璟的描述说,萨摩蕃岛津忠昌因重修雾岛神宫而发现经书,得到他的帮助辨识,封印《地藏火卷》于八宝多香岛,海图也是王璟提供的。
琉球国曾经和萨摩蕃打过仗,大明还出兵帮助过琉球国,出使琉球的大明使者怎么会在萨摩蕃被引为上宾,还能得到他们珍贵的经书呢?!这王璟到底是通过什么中间人引荐,才能得到岛津领主的信赖呢?”
此时船工插嘴道:“这还有跑儿?和倭子有联系的,不是红毛就是海盗。”
船工道:“目视,东南方向,有岛!岛上冒出黑烟,像是有火山!”
周敏静对照海图,他略一思索:“我们到了,八宝多香岛。其余船队在原地等待,旗舰调整航线,靠近,准备靠岸!下锚放小船!”戈舒夜握紧跃跃欲试的春水:“春水有感应!看来岛上真有东西!”敏静看了看她道:“岛上情况不定,你换下督主的衣服,我们伪装做客商,先不要暴露身份。”
敏静安排黄云留在船上好接应,自己和舒夜领着随从小队乘坐小舟靠岸,八宝多香岛距离岸线并不远,应当是大陆延伸出的小岛,沿岸边是并不很宽的沙滩,然后耸立着被海浪千万年拍打形成的悬崖。悬崖壁上有人工开凿的栈道,不知道什么人不远万里将十寸见方的木梁运来,然后插入石壁上的栈孔之中,沿悬崖一路攀升形成栈道,直达到悬崖顶端。众人抬头看了看,崖壁上一片苍翠,应当是有茂密的植物。舒夜举起春水,像天线一样试探着哪里的信号会更强。
“上面,只有走上去了。”栈道只有一人宽,只容一人通过,也无法运送重武器,众人只能徒步拾级而上。海风咸湿,木板容易腐烂,时不时会踩空一步,木屑扑簌簌往下掉。敏静、舒夜只能脱下外衣,将佩剑扎入山石,然后将佩剑和腰带绑在一起,作为安全措施。山崖并不很高,但一行人提醒吊胆,大约三刻钟才走到崖顶。崖顶是枯枝烂树,满地的鸟粪,看来这里只有海鸟作为栖息地。
二人以佩剑拨开杂草,发现有一条人踩出的小路,沿路行进,竟曲径通幽,来到一处被大树环绕的空地。空地一边的石壁上被开凿出一个小龛,众人定睛看时,是一尊不肯去观音的塑像。
“真有这奇事?”戈舒夜挥舞春水,剑尖对准观音像背后石壁之时,竟然发出鸣响!她对着观音磕了三个头,顶礼拜了拜,然后动手向观音身上摸了摸,又敲了敲。观音身上积了浮尘,但可以看出雕像较新,不是经年累月放置的。但石龛造型却十分奇怪,不像是大明常见的莲花火焰座,倒是一个圆拱形,上面雕满了百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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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静看舒夜半天摸不到头绪,敲了敲观音背后的石龛。发出“空空”之声。敏静上去,前后掰了几下观音,发现了观音像莲花座下的铸铁轮轴。他扭转了几圈,石龛像一扇门一样打开了。
“这……是铸铁?”敏静奇道,“奇怪了,看那佛像风格,我以为是海外之人;但铸铁技术却是大明独有。”几人用火把探了探,里面空气清新流通,于是沿着通道继续前进。
通道似是沿着两面峭壁的缝隙开凿而成,几人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豁然开朗,膨大城一个圆形石室。石室里按照圆形摆着四具棺椁,但都是箭头收尾的宝剑形,和明朝人用的方形棺椁也不一样。
戈舒夜躲在敏静背后不太敢看,敏静拍拍她安慰不用怕,然后一脚踢开一具棺木。戈舒夜吓得只抓着敏静的腰带,把头埋在他肩膀上。
“哇!”随着一声惊呼,几人都赞叹不已。令人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尸体,而是铺着紫色、红色、深蓝色的昂贵天鹅绒,塞着金币、宝石和皇冠。
“这是何物?!”众人不解地饶了一圈,却发现地上有一个将四具棺木联系起来的圆形阵图,当中划着一个十字架,还画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血淋淋地被钉在上面的惨状。
“这是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