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喜袍的萧千廷匆匆走出,显然堂只拜到一半,他神情有些慌乱,整个人在夜色中却是俊美无双的,当得上新郎的身份。
「是啊,我回来了,带回了雪明蕊。」姜若笑得艰涩,从怀里掏出后递给萧千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她眼中亮晶晶的一点水光,刹那刺痛了萧千廷,叫他一时微颤着手,不知该怎么接过那包沉重的雪明蕊。
「你听我说,阿若,等我,等我拜完堂再跟你解释行吗?」
似乎很怕姜若毁掉这场婚礼,萧千廷几乎有些哀求了,而姜若还未开口,身旁的邢乐已经忍不住,铁青着一张俊脸,直接拔了剑大步踏入堂内,一剑挑开了那道艳如血的红盖头,然后在满堂尖叫中冷着声音,一字一句道:
「敢问苏姑娘为何要穿上阿若的嫁衣?」
苏鱼婳花容失色,紧跟上来的萧千廷赶紧将她搂入怀中,挺身相互,「阿乐,你够了!」
与对姜若的愧疚不同,面对邢乐,萧千廷已经不自觉拿出堡主的威严来了,而邢乐身上的杀气却一点也未褪去,眼看着剑拔弩张,有什么要一触即发时,一只手忽然伸出,直直拉住了邢乐的衣角。
「阿乐,我们走吧。」
轻轻的一句,却叫邢乐瞬间泄了气,他还想再说什么,却看着姜若低头的模样,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收回剑,心疼地任她拉着自己出了门。
那包千辛万苦得来的雪明蕊就这样掉落在地,几脚便踩散了,风一吹就支离破碎。
烟花漫天中,还是萧千廷追了出来,拉住姜若:「阿若你别走……」
他欲言又止,深吸了口气后,到底贴在姜若耳边小声道:「鱼婳她,她怀了我的孩子。」
姜若霍然抬头,萧千廷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眸,却还在说着——
所以才要给她个名分,所以才要将为你准备的婚礼先让给她,所以才要……但请你相信,我会娶你,真的会娶你,我说过,必不会负你的……
那么多的话,听得姜若头痛欲裂,尚来不及去消化时,邢乐已经大力揽过她,径直向外走去,上马、扬鞭、头也不回,一气呵成地不给萧千廷任何机会。
直到绝尘而去时,姜若才感觉到一阵冷,一阵发自心底的冷。
「没事的,阿若,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就没事了……」
邢乐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在她耳边不住道,她紧紧揪住邢乐的衣裳,瑟缩在他怀中,整个人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得胜过那云岭的雪。
来了,又来了,那种痛又来了……
她呢喃着,哆嗦着手摸向腰间的竹筒,在寒彻入骨的夜风中,混着眼泪,吞下了第二片五叶罗。
剧烈的绞痛中,她死死咬住唇,咬得满口血腥,眼前模糊了一片。
那时的姜若还不知道,如果那次就跟邢乐走了,也许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6
在半个月后,满江湖的追捕中,姜若与邢乐主动回到了苍衣堡。
萧千廷迎面上去对准邢乐就是一拳,他怒不可遏:「你凭什么带走她?你以下犯上好大的胆子,邢右护法!」
邢乐这回却没有任何反应,只垂首擦去唇边的血渍,倒是姜若将他拉至身后,低眉顺眼,对萧千廷语调淡淡道:「堡主息怒,属下与右护法知罪。」
这久违的恭敬与疏离叫萧千廷一愣,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控制不住的怒火:「你叫我什么?」
「堡主,您是苍衣堡的堡主,我们是您的左右护法。」姜若依旧低着头,无甚表情。
「仅此而已?」萧千廷怒极反笑。
「仅此而已。」
「好,很好,」萧千廷胸膛起伏着,抚掌冷笑,眸光扫至邢乐身上,陡然一厉:「如君所愿,左右护法擅离职守,自去司邢门领罚吧!」
说着他拂袖而去,经过前厅时恨恨地扯下了堂前的红绸与灯笼,姜若这才发现,原来这里在筹办一场新的婚礼,想来等的那个新娘应该是她,这回萧千廷却是没有骗她了。
姜若浮现出一丝苦笑,扭头看了眼邢乐,只可惜,她现在更想要的,是另外一样东西,这才是她骗邢乐回来的真正原因。
她对邢乐道,自己仍旧忘不了萧千廷,她要回苍衣堡,她不求名份了,她只想和从前一样,以护法的身份,默默守护在他身边。
但实际上,这也的确是她想回来的原因之一。
多可悲,她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那个少年的气息。
不将五叶罗都吃完,她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忘却他,但那妖冶美丽的小花却带着剧毒,可能忘却他的那一天,就是她毒发身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