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又耳语一阵。我没去听,大概是些关于我来路不明、行踪可疑的话。但两人终归还是放下心来,讲道:「我看你气色很差,步履蹒跚,应该也有些顽疾未愈。要是行走不便,大可不必勉强,随我两人先去休息吧。」
我转身离开,摆摆手说:「谢两位好意了。我走一条路便是一条,没太多回头的道理。」
两人已经走远,而我还在想刚刚那侍女的不寻常:她从我手中接过明彩的时候,我右手碰触到她一根中指。她中指的三个指骨,应该都是中空的。如果有人攥住她的手猛地一捏,她的手应该会化成骨渣和肉泥。
这侍女应该还不知晓,但我却也不想透露。因为去骨易,入骨难。而且以我现在的身体状态,更是修不好她。如果这样贸然告之与她,恐怕只能让她惊惧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其实,从昨晚开始,我离家后的年少热血,有一半已经凉了。
我一边用右手尽力修着自己,一边想着要怎么见到王总管,见了又能讲些什么。我还想让那些欠了债,欠了万千血债的人,能一并偿了。
所以我还得活着。
不仅要活,为了信里说的那些事,还要努力活着。
我想,既然能见到王总管,怎么不见掌印太监,怎么不见首辅?既然我只有这些筹码,又没太多可以输,想当一个赌徒,为何不玩把更大的?
最后,我想,那就直接见当今皇上应如意好了。
应如意,我只有小时候在画像上见过。他给我唯一的印象,就是他作的那句诗「江山成绣锦,天下应如意」。据说有几年,连春联都是这两句。
那时候,他离我太远,至于他到底嵌在天幕,还是深埋黄土,与我没有半点瓜葛。应如意残暴无道还是英明神武,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不关心他的天下,他也定然不会关心是否有我这一介庶民。如果我说我有一天要见他,那显得不合道理,不符章法,不切实际。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持着黑伞,站在他面前。
但我依旧会去,因为我还有一半的血,余温尚存。
阻碍我去见应如意的情况,有太多了。被侍卫发现,被其他不
那么温和的侍女发现,甚至应如意已经离去,等等。
我把伞开到两成,想到了所有最恶劣的情况。但我都没有遇
见。
我遇见的只是一个小太监,挡在后花园的门口。
我说,你去跟里面,随便哪个人说,就说程家有人来了,持着
一把黑伞,背着一个长筒。
小太监很听话,他跑着进了院子里面。我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恳切,就像是他等了我许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