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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一颔首,再回头的时候,嘉措早已抱着姜明绣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方才同我吃酒的几个将领头子把老可汗尸身从王帐里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北羌年轻的二皇子面色从容地立在帐前,他身后是黑压压的镇北铁骑。
16
杀父弑君,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
从我被允为边防总司的那一刻开始,镇北铁骑便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北羌。
大婚前夜我抓来了戍营长一家老小,威逼利诱下他换去了原本守营的侍卫,乔装打扮的镇北军乘虚而入。
只是事后我还是将他夷了族,同着不愿臣服于我的北羌旧臣一道,屠杀持续了三天三夜。
两鬓霜色的镇北侯一面心满意足地踩着羌刃鲜血染就的草地,一面攀上我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外甥,做起事来和你阿娘一样狠!」
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箭伤,我吃痛一笑,他也随即讪讪收回手去。
「依我说,你就该直接杀了那个老东西,何苦用金丝把他勒死在公主面前?这样,兴许我们还能把那罗刹一道捉了,公主也不必被掳走。」
罗刹是嘉措,他16岁成年的第一战歼了近半数的镇北军,吓得孟朝直接把镇西军调来供老侯爷调遣。
他是岭北郁结已久的心病。
镇北侯说话时的表情不无遗憾,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实现,想必他觉得还不够完美。
「北羌产不出金丝,唯一一捆抢来的金丝,去年被赏给了呼延嘉措。」
「舅舅,若是不给他安个合适的罪名,北羌的民众怎么愿意相信我的王位来得名正言顺呢?」
垂涎公主美貌,大婚之夜弑父夺妻。
众目睽睽之下一顶斗大的帽子箍在了嘉措头上,大多数人还没从这场惊天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当然,缓过神来明白我造反的人已经尽数是我的刀下魂了。
我恭恭敬敬说完,镇北侯爽朗地笑了,「真不愧是你小子,帝王家的手段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
「还得归功于舅舅的铁骑训练有素,神不知鬼不觉就潜入帐中把老家伙勒死,寻常人可办不到。」
我讪讪一笑,目光越过他落到了正被焚烧殆尽的老可汗尸身身上。
膏脂流了满地。
羌人们向来是实行天葬的,独独可汗的尸体不会被暴尸荒野遭兽啃噬。
「我会把他的骨灰送上梅里雪山,祈求奇木格山神降福于中原和北羌,佑万世和平,边疆无战事。」
镇北侯颇为满意我的话,拍了两下我的肩,方背着手去了。
我目送着他怡然自得地走进了原本属于老可汗的王帐。
天色将暗的时候,下头来报说北面都找遍了,依旧没有找到姜明绣和大皇子的影子。
那必是混入南面边境的流民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