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梦魇来势汹汹,我又回到了八岁那年被父汗绑在马上的场景。
他绑我不是没有缘由的,
当年我的阿曼也是这样绑在马上被他拖回来的。
他咧开嘴朝着城墙上的镇北侯就是一阵张狂的笑:「喻洮,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你亲妹妹肚子里爬出来的种啊!」
我那时便觉得他不聪明。
若我是他,这么好的筹码拿在手里只用来羞辱,也太没见识了。
镇北侯是什么人啊,一座小小的朔州城他能在此和北羌数十三部周旋几十年。
活活熬死了两代羌王。
可汗正得意忘形的功夫,他已拈弓搭箭一下洞穿了我的左胸。
这是我第一次受箭伤,剧痛之下我把嘴唇咬出了血。
而父汗抛下一句「没用的东西」之后,便和他心爱的大儿子去迎敌了。
分外好笑,我在梦中甚至笑出声来,黄土塞满了我整个嘴巴。
我是被呛醒的。
一阵咳嗽伴着一阵钻入骨髓的疼痛。
身边只有惯常跟着我的几个小厮,我问他们姜明绣怎么样了。
「公主高烧不醒,今晚再不醒,怕是捱不过去了。」
我心中一动,作势便要下榻。
「不过大殿下先前已派了巫医去,我们去倒显得多余了。」
我眸色一暗,复又躺回了榻上。
小厮张了张口,正想同往常一般同我禀报可汗在做什么,我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
根本无需问可汗在干什么,他必是在地牢里对着那年岁不大的小女奴使烙铁。
他怎么会愿意相信,
哪怕从上到下没有一块皮是好的,她还是会咬着牙说是大皇子指使她下的毒。
这世上对不起我的人太多,我对不起的人她却是头一个。
去岁塞上大雪压境,我便不该从一摞又一摞冻死的牛羊中把她拉出来。
她比姜明绣还小,哑着声音对我说她心悦我,必报我大恩。
偌大的北羌,说心悦嘉措是谁都会信的,说心悦哑巴皇子那准是在扯谎。
即便父汗不信她,可这么多年和汉人玩下来,猜忌和防备的本事也该学到一二。
至于那行刺的战俘身上怎么会有嘉措军中才有的赤金箭头,
那便是他的运气了,被刺了一箭竟还能拔下箭头保存至今,以往都是要回收的。
不过,横竖都是死的人是不会在乎早一刻还是晚一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