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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酣睡之际,主峰上的议事堂,亦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厅堂中一抹展开如卷的袅袅白烟中。
以衣身的视角,从她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块石板上,到身后传来传来苏长生惊喜的呼叫,白烟中的图像戛然而止。
烟气散尽,低低的议论声嗡嗡响起。
“各位掌宗,有何见解?”温掌宗发出声。
尽管已有门下弟子详细面禀,可所闻不如所见,当他们以衣身的视角看到这一切时,才能体会到当时的危急和恐怖。
碎金宫的宫主感慨道:“这女子反应委实机敏,当断则断,毫不迟疑。运道也不错——竟给她逃出生天!”
坐在她身旁的是含虚门的掌门,亦点头道:“更难得的是,这女子颇有几分胆量,仓促之下,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算聪明。”
两人的交谈,对衣身不无夸赞,然,言辞之间,却依然充满了上位者俯视凡人的高傲。苏长生心下不快,上前一步道:“若非她没日没夜地缠斗巨流,缓解了巨流四下扩散之势,只怕风舟还未进入大荒之界,结界就先破了。此刻,各位又怎会如此悠游地坐在这里呢?”
回护之意,不言而喻。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放肆!”温掌宗一声大喝,打断了苏长生的话。然,他唇角微露的嘲讽,却显而易见。
银山长老顿时不乐意了,“咋滴?长生说的哪里不对了?”
苏长生心头一暖,望向师父的眸光带着歉意——他晓得师父是为了维护他,才会顶撞掌宗。
苏长生一番话说得的确不够客气,可奇怪的是,在座诸人,除了脸色变得难看些,居然无人反驳。便是一开始就不大对付的元音长老,不知其夫龚掌宗劝了些什么话,竟也只是绷紧了面皮,嘴角拉得更长了而已。
他不免心生诧异。
苏长生有些困惑,可他的师父银山长老,却心知肚明。都说“入元婴如登天”,现如今,苏长生算是登上天的人,自然有资格与他们坐而论道。只是,他年岁尚轻,在辈分上又被压一头,这方处于弱势。可在座之人,哪个是糊涂人呢?又怎会看不出眼前的年轻人,头角已露峥嵘?假以时日,只怕他们这些老家伙还要望其项背呢?先前,元音长老怒斥苏长生,未尝没有试探之意。岂料苏长生客气归客气,却毫不退让,显见不是可以任由拿捏的软性人。既如此——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与其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不如做事留一线,免得日后死相难看!
罢了罢了!看在天阙宗的份儿上,且不与这小辈计较!
银山长老阅历丰富,人老成精,自然猜得透众人所虑。他心下得意非凡,尤其是看到元音强忍怒气一忍再忍的样子,愈发觉得畅快,不由哈哈笑道:“我这徒儿有些憨,说话未免心直口快了些。各位都是明理之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是也不是?”
元音长老的脸吊得能有八丈长,憋得通红——好话歹话都给你们师徒俩说完了,真不要脸!
其实,这几年来,陆陆续续发生了不少异事。只不过,这些消息通过各种渠道汇聚到“五宗八门”各位执掌人手中后,出于种种原因,并不曾宣之于众。
现如今,议事堂上诸人将历年发生的异事翻检出来,回头再看,便发现这些异事的种种迹象竟彼此或有勾连。
末了,温掌宗感慨道:“原来,十年前便已有了先兆。”
十年前,碎金宫的天水鲸云轮自西陆返回东土时,途径极北之地的上空时,曾遭遇一场“天降大鱼”。无数银鳞闪闪的大鱼自天而降,蔚为奇观。有修士曾飞出去查看,回禀说是一大片云里裹挟着无数大鱼。那片云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如何带了那许多鱼,又行了多久多远,好巧不巧地在天水鲸经过时,送了这么一份大礼。
这件事颇为诡异,却又莫名其妙,查无可查,只得暂时收录在册,不做结论。而今思来,或许是极北地气有变,导致洋流紊乱,卷水化龙之故。
后来,还有消息传来,说是有人在靠近南极附近,曾于极昼之时,见日幻七影,霓虹围绕,恍若仙境。
如此种种,再结合潜藏于荒海的蜃渊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近海之事,尤其是最近发生的——荒芜死寂冰封万里的极北之地冰原上,竟然出现一条小河——看似七零八落的异事,源头竟都指向同一个。
“南北两极互换?怎么可能?”元音长老面色大变,失声叫道。
而在座的其他人,或困惑,或怀疑,或惊惧,或恍然大悟。总之,这个判断太过惊悚,便是这些惯看风雷的老家伙们,都被震得外焦里嫩。
“南北两极互换,并非一蹴而就,期间耗时岂止万年。古经中亦有记载,只是语焉不详,推测多过实判罢了。如今,我等也不过是就此推测,究竟是不是这样,还需要时间的验证。”温掌宗的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所以,南北两极互换,可能早在多年前就已开启,而后,也会持续多年。温道友的意思是否如此?”含虚门的掌门问道。
“正是。而此次,归墟喷流,缘由亦在于此。”温掌宗颔首道。
“南北两极互换,首先影响到的是地气。冷热交错,对冲挤压,就会冲破原有的流径——而归墟无底,正是最合适的选择。”三元宗的龚掌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糟糕!”身旁的元音长老又是一声怪叫,引得诸人频频注目,“如此说来,归墟岂非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喷涌巨流?这样下去,大荒之界的结界,迟早会被打破。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只怕,会形成风劫!”说到最后,“风劫”两字竟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