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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身以为苏长生是在生气自己只顾着玩儿,却不料苏长生喃喃低语“几个月而已”,反复念叨了五六遍,忽地“啪”一声响,手中的桃木梳竟被松开,跌落地上。
“哎呀——”衣身赶紧捡起来,心疼地发现梳齿跌断了两三根。再看苏长生,去见他如痴了般,僵硬地立着一动不动,目光由惊愕渐渐转为空洞。
“大叔?大叔?”衣身有点着慌——看来大叔气得不轻啊!这可咋整?
苏长生恍若未闻,摇摇晃晃地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甲板上。
围着小黑和菲菲的人已经散了。有的三三两两结伴巡逻,有的则与相熟的道友低声讨论着什么。苏长生只觉得心乱如麻。
他避开人群,躲在船舷处的阴影里。风舟巨大的羽翼有节奏地上下翻飞,看似悠游自在。然,舟外云海却如潮水般飞快退去。空白被新的云海填满,很快,这一波云海又消失在身后的天际。
身处风舟之上,并不觉得有多快。无论是一波又一波疾速退去的云海,还是风舟外呼啸凛冽的罡风,却都暗示着日行三百万里是怎样的骇人速度。
这与困缚于时间中的人,何其相似?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在不同的时间长河里,我看你如悠游鱼儿,你看我如影如魅。造化之道玄之又玄,谁能参透?可这一刻,苏长生却只感到心头冷得发颤。
风舟还未抵达东土大陆,“五宗八门”就已收到门中弟子的飞音传讯。一时间,修真界大震,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数日后,风舟进入东土大陆。各宗门弟子甫一下船,便迎头遇上自家师长。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表达一下受宠若惊的心情,便被师长们扯上了天阙宗。
归墟喷流,自古以来未曾有过,可谓闻所未闻。各宗掌门收到的消息,受飞音术法限制,不过是短短只言片语,而究详情如何,还是要当面听一听议一议才是。
天阙宗乃“五宗八门”之首,大荒之行又是苏长生领头,自然也成为商议此事的不二之选。苏长生认为事关重大,由自己亲自面呈自然责无旁贷。然,他却不欲衣身卷进去。
距离山门还有一段距离,得到消息便早早等候的袁招招远远地迎了过来。她一见衣身,眼圈登时红了,好悬没忍住哭出声来。
“看你这小脸儿瘦得。。。。。。”袁招招还不晓得发生在衣身身上的一连串奇遇,误以为这五年间她被人关在大荒之界里。那鬼地方没得吃没得喝,啧啧,遭老罪了!
“你且回青炉峰歇息,待我回禀完成后,再去寻你。”苏长生吩咐道,又冲着袁招招略一点头。
袁招招心领神会,赶紧搂住衣身,只觉得掌下肩骨嗝手,心下愈发怜惜,“走走走!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你得好生补一补——”
“大叔?”衣身眨巴眨巴眼,似乎想要说什么。
苏长生看懂了她眸中担心,莞尔一笑:“你尽管放心,这次,只是‘回禀’,并不会受伤。”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阙宗。
主峰。
议事堂。
坐满了“五宗八门”的执掌人。
在此之前,各位掌宗掌门都已从自家弟子口中得知了当时发生的情形,也对苏长生所做的猜测进行过小范围的讨论。众人各有看法,几番争论之后,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共识。
苏长生将当日进入归墟后所见细细描述了一番,又将那形状怪异的金属块传给众人查看。大家伙儿无不面色凝重。
忽然,有个声音响起:“苏师侄,老夫听闻有一女子先于尔等进入归墟,可有此事?”
苏长生转头一看,冲着问话的老者抱拳施礼:“想必龚掌宗听岔了。并非是那人在我等之前先期进入归墟,而是从归墟中逃离,途中正巧遭遇地涌乱流。若非她不顾生死引导乱流,只怕还不等我等进入大荒之界,大荒的结界就要撑不住了。”
在龚掌宗身后,立着的一个中年人面露一丝尴尬。苏长生见状,也不说破,只唇角露出丝笑非笑的一抹浅纹。
当日,风舟抵近归墟,所有人都看见了正在与乱流缠斗的衣身。事后,小黑又将在地洞中所经历的种种告知众人。苏长生相信三元宗的弟子一定会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禀告给龚掌宗,可此时龚掌宗却当众说出这般说辞,想必别有目的。
果然,龚掌宗与身旁的黄眉老妇交换了个眼神之后,那老妇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既如此,何不让那女子来说个清楚?须知,大荒之界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去,何况归墟?归墟乃万水归流之地,干系重大,不得不谨慎啊!”
老妇一脸倨傲,正是龚掌宗的师姐兼道侣,元音长老。元音长老脾性生猛,在修行界甚是有名。只是,她有点蠢,总会被龚掌宗推出来顶在前面。可她身份高,资历深,便是众人都晓得她不过是杆打头的枪,也只能供着捧着。
苏长生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这就是他传讯给袁招招的原因之一。“五宗八门”虽号称肩挑苍生护卫正道,可他们高位居久了,便会习惯性地俯视众生。
他不愿意衣身被当众质问,受如此轻慢。
苏长生眸光流转,将众人的神态表情一一收入眼中,施礼道:“各位前辈,这位姑娘的所闻所见,晚辈悉数知晓。若有疑惑,尽管提问,晚辈自来作答。”
元音长老一怔——她想不到竟被驳了面子,不由怒哼:“哼——你懂什么?莫要仗着小小的元婴修为就目无尊长!须知,就算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