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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银山长老因着一抹私心而瞒下这两件事,可苏长生不晓得啊!他心里一直记挂着,生怕掌宗和师父因此而对衣身有了偏见。所以,他竭力维护衣身,既要对外,又要对内,只求保得衣身万无一失。
苏长生“刷”地抽出太息剑。剑身窄长,寒光如银水流动,森森冷意刺得诸人都不由闭了闭眼睛。
“长生,你这是要做什么?”银山长老大惊。
苏长生晓得,仅凭自己的那几句话,只能一时逼退贺子微,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心里很清楚,在这场辩论中,存在一个最大的漏洞——衣身的西陆魔法师身份,与“魔女”一说,其实并无冲突。
她是魔法师,可倘若贺子微一口咬定她同时也是“魔女”,那当如何?更何况她素来黑袍装扮,又有黑猫黑鸟随行,这一切,都与东土风俗大为不合。在那些观念刻板的人看来,的确会产生不好的联想。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可以蛮横地对着贺子微亮出太息剑,难不成还能对着天下人亮出太息剑吗?
苏长生抬起左手,掌心向内,握住剑刃,缓缓滑过。鲜血瞬时自指缝间涌出,顺着手腕滴滴答答往下淌。很快,他的袖袍就被血水浸透了,地上更是鲜血淋漓,如积小洼。
众人无不色变。
“我,苏长生,在此郑重发誓:我愿以身家性命为衣身姑娘作保。她若为魔女,为害天下,我愿以此身向天下人谢罪!”说罢,他剑锋一转,寒光便向着头颈方向袭来。
一缕长发自鬓间飘落,散落在地上。
苏长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堂上诸人,眼神流转,深邃如渊。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于主峰上发生的事情,衣身一无所知。
前几日,她在治疗魂伤的过程中突然出现反复,连着躺了两天。这日,她实在躺不住了,千请万求,好不容易磨得袁招招松了口,才挪到院子里坐会儿。
紫藤花开了又落,可落了没多久,又打出新的花苞。衣身晓得这里四时季节与山下凡间自是不同,可还是不免要大惊小怪几句。如今,花苞虽盛,可无一绽放。菲菲在枝桠间跳来跳去,良久,却也寻不到一朵盛放的花儿,只得悻悻然地钻进衣身怀里,嘀嘀咕咕地抱怨。
小黑一边大声地嘲笑菲菲,一边从屋里叼出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衣身腿上。袁招招赞道:“小黑真个细致体贴!”
于是,小黑的尾巴翘得越发俊挺了。
衣身冲着袁招招摆摆手,“袁姐姐,你且忙自己的事情去。我坐在这儿吹吹风,过会儿就回屋里。”
袁招招心里挂念自己尚未完成的功课,便点点头:“不要坐太久。若有什么事,便招呼杂役。我晚上再来看你。”
“不用不用。”衣身摇着手,“打昨儿起,钟大哥就连着寻了你好几趟。寻不见你,他肯定急坏了。你晚上若得空,还是去见见钟大哥吧!”
袁招招俏脸一红,也不吱声,只佯装恼怒地样子瞪了衣身一眼,便在她的哈哈大笑中掩面逃窜。
衣身只顾着大笑,却全然未觉袁招招在转过脸的一瞬,眸底浮上一抹担虑。
“这几天都没见着大叔,不知大叔在忙什么?”直至袁招招的背影消失,衣身长叹一声。
她连着躺了两日,都不见苏长生的面,心下自是奇怪。以往,苏长生每日都会来小院里坐一坐,说几句话。可自打前日他说要去主峰议事,便再未见踪影。衣身并无纠缠之意,她只是纯属好奇——主峰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黑被暖风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懒洋洋地抖着耳朵,迷迷糊糊地应付:“谁知道呢?你刚才怎地不问问袁仙长?”
“嗨,我不是忘了吗?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可不能让袁姐姐以为我是离不开大人的缠人精。”
话虽这么说,可衣身总觉着心儿跳得有些乱。她按着胸口,细细感受着掌心下的律动——明明很正常呀,可心里怎地就那么难受呢?一种奇怪的不安的情绪悄然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行——吧——”小黑困得舌头都软了,趴在衣身膝盖上,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呼噜声细细浅浅,却有极强的传染力。没多久,菲菲的脑袋也耷拉下来,靠在衣身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再过一会儿,衣身也渐渐阖上眼。清凉的微风自耳边掠过,带起一丝鬓发,沾在她清澈的眉眼间。。。。。。
“醒来!醒来!你给我——醒醒啊!”
衣身被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怒气冲冲的面孔。
“黄仙长?”衣身揉了揉眼睛,几以为看错了人。
“你居然还睡得着?你可真是太没良心了!”黄仙儿瞧着衣身懒懒散散的样儿,气得肺都快炸了。她一把扯住衣身的肩膀,“你把苏师兄害得那么惨,居然还有脸睡觉?你给我起来——起——哎呀!”
黄仙儿捂着流血的手,不可置信地望着菲菲。菲菲展开双翅,挡在衣身前方,圆溜溜的大眼睛中满是怒火,尖尖的鸟喙上隐隐可见一丝血痕。
“你你你——你个死鸟,竟敢啄我?看我不打死你!”黄仙儿勃然大怒。
“你敢!”衣身一把用力推开黄仙儿,刷地站了起来,“你敢对菲菲动一下指头,我就薅光你的头发!”
——黄仙儿最为宝贝她那一头玫红色的头发,整日价梳得跟鸡冠子似的,可谓天阙宗一景。
“你——”黄仙儿气得面皮都快跟她头发一个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