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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微登时哑口。依着小师妹控诉的那几条,哪个都与“极恶”二字差着十万八千里。只不过,在他们看来,散修本就低人一等,见着白石宗的人非但不恭敬,还敢顶嘴,便已是罪大恶极!更可恼的是,这妖女竟吃了珍贵的神心果,简直是暴殄天物,更是罪不容恕啊!至于“豢养妖兽”什么的,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不过,即便如此,也惹怒了小黑,对着那粉衫女子呲出白牙,“嗬嗬”哈气。
衣身缓过劲儿来,先抬手摸了摸头皮——唔,完好无损。又顺手往后一捋,却捋下了一大把头发。乍见苏长生的惊喜,登时换成了哭丧脸。原本躲在树冠里探头探脑张望的菲菲,瞧见衣身手中的头发,吓得“呱”地大叫一声,扑棱着翅膀就窜了出来。
它落在衣身肩上,冲着贺子微“咕咕咕”大叫不止。虽则众人听不懂它在叫什么,可奇怪的是,居然都能从它那毛茸茸的圆脸上看出愤怒的表情来。
粉衫女子“嗖”地拔出剑来,厉声道:“妖女配怪鸟,狼狈为奸,看我不杀了你这怪鸟!”贺子微抬了抬手,似乎要阻拦,却眼睁睁地看着小师妹擦过指尖冲出去。
衣身吓一跳,立时就要跳起来防守。却不料苏长生一舒长臂,横着粉衫女子面前,冷声道:“白石宗好大的气性,居然连只鸟儿都不许叫吗?”
粉衫女子是白石宗掌戒长老的孙女儿,深得掌戒长老宠爱,天资也不错,修为有成,自然人人奉承。她将将踏过筑基的门槛,境界还不够稳定,论说并不合适参加此次历练。只是她吵着闹着要来,掌戒长老拗不过她,只得答应,又嘱咐贺子微好生照应,护她周全。
贺子微对小师妹有几分别样心思,又得了掌戒长老的吩咐,自然呵护备至。这一路上,小师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早将祖父的叮嘱抛之脑后,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半点不恭顺?
先前,一干人在贺子微的带领下,行走于密林中,虽吃了些苦头,但也多多少少有所收获。只是小师妹并不满足——她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眼界甚高,对那些个玩意儿并不在意。她心心念念的,是助力修为一日千里的灵药,或者能得大神通的秘宝。
忽然,远处山林上一缕青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循迹而来,便瞧见了正在享受美食的衣身。
衣身哪儿想得到吃顿饭也能招来不速之客呢?原本,她还寻思着怎么跟人家打招呼,哪承想对方二话不说就动手,那架势,仿佛她吃的不是个果子,而是人家的心肝!
然,于小师妹眼中,那神心果,可不就是她的心肝儿吗?
衣身是个没见识的,只晓得这红皮黑毛的果子中看不中吃,滋味寡淡。若非吃了后体力充沛,她还不稀得吃呢!却不知在修行者眼中,这果子可堪比绝妙灵药的神果!所以,它也有个令人充满遐想的名字——神心果。
小师妹只见过神心果,却从未有幸吃过。她单晓得若以神心果入药炼制灵丹,非但能助修为大涨,更重要的是,能够将在过往修行过程中的种种隐伤修补完好。
大道难行,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哪个不是一路磕磕绊绊遍体鳞伤?对于一个修行者,还有比这更好的疗伤灵丹吗?
也就难怪一干人在小师妹的尖叫声中,各个儿眼露精光了!
衣身是好心眼儿,却不是没脾气。倘若温言相询,衣身保准儿不藏不掩,将哪儿能找到神心果告诉他们。不就一果子吗?然,偏生对方声色俱厉恶言相向,衣身又不是天生的受气包,何必要受这个气?
“我吃什么,关你何事?这山是你家的?这果子是你种的?既然不是,就不劳你操心了!”衣身不客气地翻个白眼,险没把小师妹气得厥过去。
打小儿,她可从未被人这么怼过!
“你这妖女——我要杀了你!”她当即就拔出剑。
“且慢!”贺子微拦住她。
“贺师兄,你怎么。。。。。。”小师妹不依,跺着脚就要发飙。
“若若,让师兄来。”他瞥了一眼小师妹,转过头望向衣身,漠然道:“这位姑娘,你若乖乖地将神心果交出来,我便放过你。不然——”
他顿了顿,似乎在等衣身反问一声“不然怎样”。岂料,衣身眼皮都没抬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低着头对脚旁的黑猫道:“世上不讲理的人多了去啦,我却是头一回见着这么不要脸的人!真可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黑猫点着头,舔着爪子附和道:“长见识了吧?可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没有最不要脸的人,只有更不要脸的人!”
一人一猫一唱一和,语气淡淡,神色冷冷,一副完全没把他们放眼里的样子啊!
贺子微阴沉着脸,“咣”地拔出弯刀,斥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等你做了鬼,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小师妹只是想从衣身处夺得神心果,而贺子微却想得更多。所以,他甫一出手,并未下狠手,恐吓的意味更多些。
他以为衣身是偷偷溜入秘境捡漏的散修,自然用的是对付普通修行者的招数。可哪承想,衣身的行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非但躲过了刀风,甚至举个细棍棍反击他。
一道白芒自细棍棍冒出,倏忽间风起树摇,卷起尘土落叶,有如屏障,化解了他的攻势。趁着贺子微发怔的一瞬,衣身丢出扫帚,一跃而上,大喊一声“菲菲躲起来”,便“嗖”地窜上半空中。
贺子微面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