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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严重?”衣身觉着不可思议——抛开《神奇物种保护令》不提,谁有胆子对妖精动手呢?毕竟,这个种族是有名的难缠,精明又奸猾,就连人鱼族都吃不消。
“其实,马修从未向我透露什么。我猜,他根本就一无所知。他只是个可怜的傻瓜罢了!”匹克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声入耳,苦涩如药汁,“倒是我父亲悄悄告诉我,马修不过是摩尔克劳迪家族的弃子。如果他运气好,得到‘洛希亚之眼’,说不定还有活路。只可惜,他失败了,就注定要被抛弃,死路一条。”
衣身大惊失色——这一刻,她甚至怀疑马修身上其实并不曾流淌摩尔克劳迪家族的血脉。
“我父亲说,摩尔克劳迪家族在图谋一件大事。或许,不止是摩尔克劳迪家族,还有其他人。只是,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你该晓得,我们妖精族只是忠于契约,而非忠于人族。如果摩尔克劳迪家族真要搞什么阴谋,一定会瞒过我父亲。我父亲要求我和马修立刻离开西陆,除非收到他的信,否则,绝不可以返回西陆。”
衣身颇有些好奇老匹克逊会用什么方法通知儿子。毕竟,西陆和东土相距远之又远,就算老匹克逊能找到前往东土大陆的人捎信,可茫茫人海中,又怎么找得到儿子呢?或许,妖精族自有独特的传信方式,就如魔法师要靠猫头鹰传信一样?她素来求知欲旺盛,不过,鉴于眼下匹克逊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她只得硬生生地把好奇心摁下。她并不晓得,匹克逊也是直至马修死后,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收到父亲的信——当日,父亲的那番话,不过是安慰即将远赴异乡的儿子罢了!
“我父亲想尽办法搞到两张天水鲸云轮的票。可为了躲避追杀的人,我们不得不改头换面。”匹克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那真是一段至死难忘的回忆。
于匹克逊和马修而言,东土大陆是片安宁祥和的大陆。可再好,也不是故乡。人生地不熟,种种的不适应,再加上“洛希亚之眼”造成的反噬,马修在踏上东土大陆的第五年就死了。安葬了马修后,匹克逊如浮萍般四处漂泊,直至遇上了羊精三兄弟。
那三兄弟本在山上当猎户。羊精好斗擅打架,鼠精眼尖擅追踪,花精——呃,主要作用是装死,然后在猎物受伤逃跑时使个绊子啥的。天可怜见,这三兄弟一年到头没少辛苦,小日子过得还不如人——羊精好斗,可一见真猎人就怂,无数次眼巴巴地放跑猎物;鼠精擅追踪,却天生怕猎犬,一闻到狗味能闻风而逃十几里;至于花精,呃,两兄弟都不给力,他更得装死啦!就算偶尔打到猎物,可这三个都是没读过书的蠢才,一不会估值二不会算账,好东西都卖不上好价钱,被奸商坑了还得谢谢人家!
甭看匹克逊顶着“妖精”的名号,实则西陆的“妖精”与东土的“妖精”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他既不会打架也不会妖术,然,却是天生的生意胚子。所谓“不打不相识”,四个经过一番武力和智力的较量后,一致决定取长补短搭伙过日子。
不久之后,镇上便多了一家药材铺子。
“算算看,也三十多年啦!”匹克逊掐着指头感慨道。
衣身瞅着他熟稔地捻着拇指与中指,长长的指甲泛着灰色的光泽,很难想象这动作是由一个西陆妖精做出的。
于羊精看来,匹克逊委实对不起“妖精”二字——除了会变形术,在凡人面前能维持住人模样,竟是半点妖力都没有。然,“四雄药材店”却在匹克逊的经营下蒸蒸日上。不过两年,大家伙儿竟都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舒坦日子。
匹克逊是掌柜,总领经营盘账打点之类。羊精脾气猛,便做小二。鼠精负责收购药材。而花精则发挥天赋,成天价趴在后院里炮制药材。
正如此刻,那花精也是软绵绵地趴在,媚眼如丝,“人家是蔷薇花嘛。。。。。。”
衣身见他翘着葱管般的纤指轻轻抚着下巴上浓密的络腮胡子,不由一哆嗦——太辣眼了有木有?
“衣身小姐,我们绝对不会藏起你的小猫头鹰!”匹克逊望着衣身,诚意满满地保证。这倒是——倘若前日他在店里,保准儿第一眼就能从衣身的穿着打扮中猜出一二,而不会让老二那么冒失。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一夜,衣身心急如焚。她跺着脚恨声道:“如果给我晓得是谁,绝饶不了他!”她气得用力攥紧魔法杖,杖头上火星一闪即逝。匹克逊眉头轻轻一跳。
花精偷眼瞅了一眼匹克逊,却见他只顾与衣身说话,连个眼风也没给自己一下。他又瞅了瞅羊精和鼠精,却见他们哥俩儿轻轻摇摇头。花精只得不动声色地垂下头——既然不让说,那就装作不知道吧!
“莫急!莫急!”匹克逊端起茶壶,要给衣身续茶,却发现茶杯还是满的。
“茶都凉了!换杯热的吧?!”他随即泼去凉茶,又斟上热茶。
衣身心急气躁,左想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谁会偷走菲菲?她顺手端起茶杯,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好茶!”甫一入口,便觉着清香萦舌。
“这是老四亲手做的茶,外面哪里买得到?若衣身小姐觉着还能入口,老四——去包些茶来——”
“不不。。。。。。”衣身急忙推辞,“我多喝两杯就好。之后我要急着赶路,哪里还有时间悠闲地喝茶呢?”
她本是来上门兴师问罪的,哪晓得冤枉了好人?怎么好意思又喝又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