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仰望许久,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便转回头继续前行。
苏长生是被冻醒的。
他吃力地睁开双眼,良久,都不曾从眩晕中恢复过来。耳边,是轻轻的“哗哗”声。身下,是冰冷刺骨的河水。一阵阵锥心的刺痛从皮肤直透骨髓。
他仰面躺在暗河上,顺着水流缓缓飘移。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更不晓得这条暗河将要流向哪里。眩晕中,他渐渐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一切。
终于——终于,逃出冰缝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冰冷的气息瞬间化霜,染白了他的鼻端。
这一刻,他觉着自己的运气委实不坏!居然就在即将被“冰索”一截为二的前一瞬,他拼尽全力撞去,跌入那道缝隙中。岂料,缝隙之后竟是一条冰洞。压根儿剎不住脚的苏长生,便一路翻滚着,磕磕碰碰地循着冰洞向下滑去。
冰洞光滑无比,左拐右拐,蜿蜒曲折,无尽无头。苏长生被撞得头晕目眩,伤痕累累。先前在攀爬万丈冰缝时,他就受伤不轻,内息损耗甚多,已近枯竭。而今新伤加旧伤,丹田气竭,他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他不知自己在冰洞中滑落了多久。可是,能活着,就是天大的好事!
苏长生尽量舒展身体,调整呼吸。渐渐地,丹田中,一缕气息缓缓升起。
尽管受伤不轻,可金丹未损。也因为如此,即便在这冰冷彻骨的暗河之中漂流许久,苏长生依然气息不绝。丹田中的温热之气顺着经脉散入四肢百骸之中,一点点逼退了寒意。冰冷僵硬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感受到指尖下熟悉的触感。
苏长生愈发高兴不已——匕首居然还在!
他咧了咧嘴角,似乎想笑。可冻得太久了,他的笑意不及展开,干裂的口子里却渗出细细的血丝来。
暗河很长。
苏长生在“哗哗”声中醒来,又在“哗哗”声中睡去。他醒了睡,睡了醒,不知日月已交替了几轮。
他只记得,一轮“大周天”吐纳功夫做完,他的丹田就暖和几分。如今,内息渐增,尽管身上的痛楚依然不轻,可于他而言,这些皮外伤,真不算什么。
衣身已经连着寻了好几处绝壁,却怎么也不见博格列桑雪莲的影子。
她深深怀疑,这长了脚会跑路的雪莲,一定是故意躲着她!
太坏了!——衣身不服气地攥紧拳头,生气地想:等我找到雪莲,一定要把它关到黑漆漆的小盒子里,非吓得它吱哇乱叫不可!不痛哭流涕地认错告饶,绝不放它出来!
衣身冲了一大碗油茶汤,将牛肉干泡进汤里。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油茶汤里便散发出牛肉的香气。
“来——我一口,你一口!”衣身啜了一口热汤,又放低碗,让从怀里探出头的菲菲也饱餐一顿。
“啊!太舒服啦!”她砸吧砸吧嘴,将嘴唇四边的油花舔干净。不然,这么冷的天气,油花会即刻冻住,白花花地黏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