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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衣身感激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厢房。几步后,忽然提声道:“我不走了,再叨扰几日,如何?”
下午,常爷爷又来寻肖波说话。不过,这个时候,衣身却不在肖家。她补觉睡醒后,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没人晓得她去了哪里。
是夜,安宁寂静,一夜好睡。
只是,到了大清早时分,迷迷糊糊的衣身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肖妻一打开院门,便见面色苍白的常爷爷气喘吁吁地靠在孙子肩膀上,“波娃子呢?波娃子!不得了啦!可不得了啦!”
他三步并两步地绕过肖妻,迎上将将掀开门帘的肖波,顾不得他一脸睡意,慌慌张张地喊道:“出大事了!清水河断流了!”
清水河便是那条穿村而过的小河,是这附近所有生命赖以生存的水源。隔着窗户,犹自迷糊的衣身闻言立时清醒,只觉着不可思议——昨儿下午她经过河边,还见河水清粼可爱。怎地一夜之间就断流了呢?
她立时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了。
待得衣身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衫,便听得肖波在窗外大声喊道:“请恕在下打扰姑娘休息。只是有大事发生,还需姑娘相助。”
随即,衣身便听到常爷爷压低的声音,“你寻她做甚?她一个小女娃娃,能帮什么?”
衣身想了想,径直套上了魔法袍。
掀帘而出。
常爷爷被一身黑袍的衣身吓一跳,不由嘟囔道:“这女娃娃,咋穿成这样哩?怪里怪气的。”
衣身听而不闻,冲着肖波点头一笑。
“其实,清水河的断流亦有预兆。自去年下半年,水流便不似往年那么大,水面也时有下降。那时候,我就担心过。也曾派人去上游暗河处勘察。姑娘晓得,我们这里道路不好,太远的地方去不了,所以也没查出什么。”
“今年年初,清水河的水位降得极低,只到小腿处。可隔了两日,水位上涨,又恢复到正常情况。那时候,我们还存着侥幸,以为这是雪水融化不足所致。”
“我心里一直不安生,可又不知该怎样。原想着开春后新苗送到后,我们还要再种一批树。可哪承想清水河突然断流。如今,大家的生计都成了问题,更勿论种树了。”
肖波叹着气,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
“种树?”衣身敏锐地把握到这个词。
“正是。”肖波指着村外那一大片树林道,“这里,还有那里,都是我们种的树。我们种这些种,很不容易啊!”
“女娃娃,你是不晓得啊!”常爷爷接过话,“你别看那片树林不大,却是我们村几辈子老人种的。我的太爷爷、爷爷,到我的儿孙,每年都要种树。可是,种下去,一场大风过后,吹得不剩几根苗。我们就继续种。我们挑着清水河的水,一桶一桶抬过去浇树。可是,无论我们花费多少力气多少心思,一年到头,存活下来的树没几颗。种树,真是苦啊!”
他张开十指亮给衣身看——骨节粗大变形,皮肤上粗糙如老树皮,伤痕累累。
衣身微微张开嘴。她怎么也想不到,村头的那片树林,竟是百多年来世代努力的结果。她更想不到,这个沙漠边缘的小绿洲,是如此地来之不易。
“我们就是不甘心啊!我们就是不想家园被沙漠掩盖!”肖波沉声道,“所以,只要清水河还在,我们就会一直种树,挡住风沙。可是——”他忽然哽咽了,“清水河。。。。。。竟然。。。。。。竟然断流。。。。。。了。。。。。。”
“是啊!清水河断流了,我们可咋活?那些树可咋活?眼看着再过几日,新树苗就要送到了。没水,哪能种树?”常爷爷的腰背佝偻地有如虾米,“那些树苗都是波娃子花钱买来的。那不是普通的树苗,一棵棵都是金苗苗啊!波娃子啊,白瞎了你那许多钱啊!”
常爷爷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唬得肖波急忙安慰:“我腿脚不好,不能和大家伙儿一道种树,也只能出点钱而已。常爷爷,您别放在心上!”
“能不放在心上吗?一年年的!那些钱可都是你大哥周济你过日子的呀!”或许是清水河断流的打击太大,常爷爷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衣身恍然大悟。
“你想我帮你做什么?”衣身忽然开口。
肖波轻轻握住拳头,“想请姑娘帮忙查一查清水河断流的原因。”
“仅此而已?”
“是。只有查出原因,我们才能考虑对策。”他捏紧了拳头,“我不甘心!那片种了百年的树林,如果就这么放弃了,我们怎么对得起辛辛苦苦种下它们养活它们的前辈!”
“好!”衣身的回答还是那么干脆,“不过,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不可以进入沙漠。”
肖波忽然瞪大了眼睛,似乎猜到了什么,“你见过沙蜥了?”
“不错!它很大——”衣身比划道,“很强大。你们任何人都不是它的对手。”
衣身带着沙枣馅油饼,出发了。
她没有带水——清水河断流得太突然,大家伙儿都未曾事先储水,所以家家户户的水缸里都没多少水。她拒绝了众人拼凑出来的水。
循着清水河上游的暗河,衣身一边慢慢地飞,一边感受着地面下暗河的走向。
当行至上游十多里时,她顿了顿——一直举着的魔法杖顶端,渗出了一小滴水。这意味着,此处暗河里并未彻底干涸,而是有水,但,水量极少。这样的水量,只怕还来不及流到清水河,便悉数渗入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