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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岁大的人禁不起折腾,身上又淋了雨,昏昏沉沉的样子像是丢了半条命。这时候,哪怕天上飞的是金龙,谢老头也只剩下翻眼皮的力气。
手中的魔法杖如同锋利的军刀,刀尖指向之处,便有风雨如丝如缕,从造化之主的掌握中脱离而出。
依然是那风,依然是那雨,却并非只一昧地向着下方的梦河倾泻而去,而是往横里去,如一把小小的刀片,将自上而下的狂风暴雨拦腰切开一丢丢。
一丝一缕是一把小刀。
千丝万缕又会是多少呢?
无数小小的刀片,接续不断地将滔滔不绝的天河水割开一道道小小的口子。那些口子都很小,很浅,很薄,旋开旋愈,似乎对这咆哮的水龙没有丝毫影响。然而,就在不知不觉之间,风的方向渐渐斜了,雨的力度也在一点点变弱。
山丘上的年轻人一阵欢呼。不过,于依然穿梭于半空中的衣身,她却无暇感受这变化带来的欣喜。
因为,梦河水还在涨。
只要风雨不停,梦河水就会决堤。而衣身并无把握能够止住这倾盆大雨。那么,她该怎样做,才能保住两岸的河堤呢?
一朵小小的浪花在梦河河面上跃起。
浪花很小,就算放在平日里也不打眼,更何况是此时此刻?除了衣身,再无人很关注到这朵浪花。
浪花升起了,很快又落下,消失在波涛汹涌的河面上。
可很快,它又出现了。这一次,似乎略略大了一丢丢。可转瞬,它又被席卷而来的浪头吞没了。
可当第三次跃出河面时,浪花的个头儿又增加了一点。
须臾而升,须臾而落。
在升升落落之间,这朵浪花越来越大。片刻之后,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这朵硕大的浪花——不不不,此刻,当不再应以“浪花”呼之,而应为“浪头”。
浪头如拳,一下下捶击着浊浪滔天的河面。每一次击打,都激起比之前更大的浪头。梦河如同满满当当就快扑溢而出的水盆,任何一个浪头都可能造成河水倾覆,眼见岌岌可危。
山丘上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切的人齐齐发出了惊恐的嘶叫,甚至有人吓得哭出声来。谢老头低垂着头,昏昏沉沉地想:这是要死了么?
梦河的正中窜出巨大的浪头。这浪头越抬越高,像是被无数多大大小小的浪花簇拥着,恶狠狠地直冲上方,似乎要将这该死的老天戳出个窟窿来!
所有的人都心惊胆战地望着眼前的巨峦高浪,无不屏住呼吸,生怕一点点动静就会将这令人恐惧的浪头刺激得崩塌四散,毫不留情地卷走两岸的无数性命——即便风雨呼啸之声远胜他们的呼吸百千万倍。
唯有衣身,只全神贯注地死死盯着手中的魔法杖顶端——那里,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线的那头堪堪勾住巨浪之巅。她屏息凝气,生怕一个手抖就会带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