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并没有令衣身无措或沮丧。恰恰相反,她愈发投入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甚至彻夜不眠。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不甘放弃终于有了回报。
那些莫名其妙的发音虽然拗口,可数遍练习之后,衣身便能熟稔掌握。再配合反复练习的手势,她已经可以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操控棍棍了——啊不,魔法杖!
是的,她终于想起来了!这棍棍的大名应该称为“魔法杖”!
那么,自己念的就是魔法咒语喽?
施展出了的就是魔法喽?
那自己,不是魔女喽?
呃——好像听上去有点怪怪滴!
阿游最近压力山大。
无需宋琼玉说一个字,只消她站在那里,轻轻咬着唇,静静地望着阿游,一双美目蕴泪欲坠,就足以令阿游痛彻心扉。
可是,他不敢——不敢冲着宋琼玉大胆地吼一声,“我娶你!”
因为,他是个穷小子啊!
或许,这注定就是一场无望的爱——爱,于穷人家而言,是多么奢侈!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有什么底气允诺宋琼玉一个衣食无虞的未来呢?然,偏生他又狠不下心来,自始至终,都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还藏着那么一点点奢望——只是,这奢望太过渺小,令他惭愧且胆怯。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阿游就像被抽去了精气神似的,面色灰败,无精打采,瞧得他师傅蔡木匠心惊肉跳,总担心这徒弟啥时候会一榔头敲掉自己的大拇指。
“阿游——阿游——”在前院做活的师兄在喊,“你妹子寻你!”
正在后院打墨线的阿游懒洋洋地放下棉线,抓了块抹布擦了擦手,拖着脚后跟踢踢踏踏地来到前院。
“衣身?你来镇上买米么?”阿游思忖着半个月前他回家时,扛了一袋灰米。怎地才将将半个月就吃完了?
“不是。我有事儿找你——咱们寻个没人的地方说话!”衣身一脸严肃,可嘴角微噙的笑意却流露出心底的轻快。
阿游的房间很小,拢共不过三尺见方,堪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只衣箱。不过,小归小,却只他独占。阿游对这一点很满足——须知,当学徒时,那三年里他和五个师兄弟一道挤睡大通铺,哪有半点个人空间?出师后,其他的师兄弟各家都在镇上住,只需早晚来铺子里做活就可。唯有他,爷爷和妹子在乡下。于是,师父开恩,特特腾出这间小小的厢房给他住。
此刻,他坐在衣箱上,望着对面妹子手中捧着的布帕,眼珠子险没瞪出眶去。
“这这这。。。。。。这是哪里来的?”他哆嗦地嘴巴都在发抖,生怕衣身说出“我偷来的”或者“杀人抢来的”这等掉脑袋的话。
“我拣的。”衣身笑嘻嘻道。
阿游不由长吁一口气,后脖颈一软,随即又支棱起来,“拣的?哪里拣的?你会有这么好运气?”
瞧瞧衣身这话说得多轻松——拣的!好像这满满一帕子的都是梦河两岸满地滚的碎石头,而非价值不菲的彩石。
“你没听说过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从梦河上飘来,没淹死,这不,后福就在这里呀!”衣身抬了抬手中的帕子,动作略略有点大,几粒彩石咕噜噜翻了个身,吓得阿游“嗖”地站起来,抬臂就要护住那彩石。
衣身趁机将帕子连彩石都塞进阿游手中,“哥哥去将这些彩石换了钱,是不是就可以娶宋姐姐了?”
“啊?”阿游一听这话,仿佛双手被火炭猛猛烫了一般,立马跳了起来,“不不不,不不不——”
“不过是些彩石,又不是要命。哥哥害怕什么?”衣身打趣儿道,“你年岁不小了,好不容易有个好姑娘看上你,不赶紧娶回家,难不成老了后悔吗?爷爷还等着抱孙子吶!”
“可是,可是——”阿游本不是口舌木讷之人,只是他一向不会绕弯子说话,此刻,更是不知该怎么说。
“你放心吧!这些彩石真是我拣来的。哥哥你阖该晓得,我从来胆子小,人又老实,怎么会做坑蒙拐骗偷抢强夺之类的恶事呢?这些个啊,的的确确是我从河边的石头堆里捡来的。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许,这就是我的福气呀!你羡慕也没用!不过,谁让你有个好妹子呢?现今,好妹子将这些彩石送你,希望你娶个好媳妇,幸福快乐一辈子!”衣身侧着脑袋,笑意盈盈。
阿游一时气哽于喉,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要回去了。再晚了,就耽误做晚饭啦!”衣身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尽快与宋姐姐通过气。记得,要让爷爷出面请媒婆——你太傻,保准儿会被媒婆讹钱!”
直至衣身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阿游方怔怔地望向捧在手心的帕子。帕子是青灰粗布,四边被细细锁了线,一看就是衣身的手法——她锁边的针法有点特别,与旁人的都不大一样。帕子里堆着几十颗彩石,大的有红枣大,小粒的也有指甲盖大。这些彩石五色斑斓,色泽却很纯正鲜亮。
不消细看,阿游便晓得这些彩石能够换得不少银钱。
相较以往他在梦河岸边的石头滩里费劲巴拉地翻检半日也不见得能找到的彩石碎粒,这些彩石无论是个头儿还是品相,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上品。而更重要的是,这么一大捧彩石,在数量上就已经令人惊愕得难以置信了。
他不晓得,衣身得有多大的福气,才能捡到这么多如此好的彩石!她是捅了彩石的老窝了吗?